“这大白礜是何物啊?是一种石头吗,还是草木?”
“白礜是礜石的一类,属于矿石的一种,性热,久服令人痉挛。
但翻炒后有异香,鼠类奇爱之,食后登时立死。”
萧何宛如行走的活锦囊,于各地风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那么,南越国眼下对白礜的需求,断不会少啊。
这白礜石,产自何处?”
吕雉沉吟着说,抬眼盯了一下萧何。
萧何心下一凛,面前的皇后随口发问,聊家常似的便能正中要害,其聪慧程度,实属世所罕见,忙答道,
“臣经略关中多年,对此略知一二。
《山海经》有载,‘西山臯(gā)涂之山,有白石,名礜’。
实际上,白礜主要出于汉中诸郡,长沙国也零星出产。”
皇后的眼波陡然一闪,双眼亮了起来,
“如此说来,南越国本土,不产白礜石?”
“基本不产。
即便间或出产,也断不够他们这几个月亟需的用度。”
萧何谦恭道,他对吕雉接下来的计划,已有隐约预感,不禁愈发佩服了。
“嗯,我知道了。
赵佗那边,如今是个什么章程?”
“臣照常理推算,南越国内贮藏的白礜也快告磬了。
眼下他们虽表面不露痕迹,但私下已开始四处采买,也遣人暗中接洽了长沙国。
不过,来者不是官方使节,是赵佗的近臣亲信,算是去探探口风吧。”
萧何老神在在地捻须,语意悠长。
吕雉抚掌笑道,
“大买卖送上门了,天予不取,岂不是我们的失职吗?
长沙国和南越之间,可是一直有关市?”
“这个嘛,谈不上有,也谈不上没有。
反正崇山峻岭的,道路极为艰险,官府管不了,也没有钦定的关市。
民间商贾往来得倒是很勤,黑不提白不提的。
不仅长沙国,连巴蜀等地,也常有马队去南越啊、西南夷啊等地,两边做点小生意。”
吕雉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了上一世的夜郎郡,
“那个,南越的西北边,是不是还有个夜郎郡,不是,夜郎国?”
“是,夜郎国也在西南重重大山之间,基本不太通路,似乎顺着秦时的五尺道可达。
但具体情况,咱们也不甚了解。”
岂止你不太了解,夜郎国的人们也不了解汉国,所以后来才问出“汉孰与我大”这种被嘲笑了千年的问题。
这件轶事,被太史公载于史册,后人皆以为夜郎狂妄自大,自不量力。
可若易地而处,夜郎国人世代长于烟瘴大山中,是真的未曾走出过大山,真的不知汉有多大。
人家好不容易见到了汉廷的官方使节,好奇地多打听了几句,却成为千古笑柄,也纯属无妄之灾了,她暗想。
若能打通南越与夜郎,再往西南走,便可达印度了,而此时的印度,还被称为身毒。
上一世,当前往身毒取经求法的义净法师携大量经卷归来时,武则天曾亲自率领群臣,赴东都洛阳城外迎接。
也正是义净法师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四十载前的高僧玄奘所言非虚,最适于称呼那个同样古老神秘国度的正音,不是身毒,而是“印度”。
身毒也好,印度也罢,对于这条汉武帝终其一生未能凿开的道路,她有些兴奋地跃跃欲试。
不过,事情还得按部就班,一件一件做,还是先把南越的鼠灾解决了吧。
她回过神来,见萧何正期待地望着自己,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