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雨天的早晨,校园里的梧桐树被雨水洗得鲜绿发亮。由于早自习还没有下,通往校门口的那条林荫大道上也鲜有人群过往,除了风雨声,校园显得有点沉寂。
从昨晚开始,这雨就一直在下个不停,疾风骤雨驱散了地面上前一阵子出太阳而积聚下来的热量,温度也骤然下降。冷风从敞开的窗户中吹进来,让许多穿短衫裙子的同学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初夏的季节,气温就是这样的反复无常,这让过早穿着夏装的同学是猝不及防,而有的人又穿上长袖的外套。不过,上官致远还好,他穿着那件从冬天一直穿到现在的外套,刚好能抵挡五月这暂时的寒冷。其实上官致远压根儿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夏装,也无力为自己添置一件合时令的新衣裳。他注意到班上的金欢欢正在那冷得直哆嗦,她穿的是一件新买的连衣裙。班长赖天阳见此情景,示意坐在窗户边上的同学把窗户关上。
下自习了,外面雨太大,上官致远不想去买早点,也懒得去借别人的伞。他只是站在教室的窗口看那雨水滴滴答答打在梧桐树叶上……
上官致远是昨天才返校的,可一直就没有看到米琼,早自习过了,米琼还是没有来,上官致远在窗口上望着楼下发呆,楼下的那条校园小路上偶尔有撑着伞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五月天,乱穿衣。他们有的人穿着夏装,有的人却穿着厚实的春秋装。他清楚地记得,那天米琼到富河村去的时候,穿的是牛仔裤化衫。今天她会穿什么呢,今天她肯定不会穿得如此的清凉。米琼的衣服很多,她总是不定期地以一个新颖的形象示人。上官致远无法确定米琼今天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穿着打扮。上官致远觉得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是在等米琼?米琼没来,自己为什么变得这样的心神不宁?想到这里,上官致远知道自己欺骗不了自己:米琼在自己的心中已经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这时,教室里好多同学都在吃早餐,而出去的同学也陆续回来了,门口进来的人不时跺跺脚,抖抖附着在雨伞上的水滴。上官致远觉得自己不吃不喝在这里发呆似乎有点不妥当,他不想被人窥破心事。雨渐渐地小了,上官致远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面,温度明显比里面低,可扑面而来的是那雨后清新的空气,虽觉寒冷,但使人神清气爽。上官致远站在走廊上,这里视野开阔很多,远眺能看到远处那雨中城市的轮廓,近处是学校的操场,偌大的操场空无一人。那面湿透的国旗已经粘成了一团,贴在那根孤零零的旗杆上;俯视,眼底下就是校园的那条林荫道,此时,林荫大道上撑满了各式各样的雨伞,像一朵朵绽放在雨中的五颜六色的花。而每一朵花飘过来,上官致远都会猜测那朵伞花的下面是不是米琼:那把“劲”牌酒广告伞肯定不是她的,女孩撑着有点不伦不类;那把深蓝色的伞太土气,中年男士都有点嫌;而那把火红的伞太张扬太热烈,不符合米琼的个性;那把以浅蓝色为基调的格子伞,图案方正朴实,色彩调和兼有对比,是成熟男士的首选……
这时,一把白底淡紫碎花伞映入上官致远的眼帘,这把伞素雅而不觉冷艳,活泼而不显花哨,他有一种预感,这是米琼来了。一会儿,那把伞消失在教学楼的入口,上官致远似乎感觉到米琼的脚步在楼道里行进,一楼、二楼、三楼……上官致远闭上眼睛等待米琼的出现。
“请问这是科复读班吗?”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标准而流利的普通话。上官致远睁开眼时看到刚才那把淡紫碎花伞的主人——这是一位戴着眼镜的女人,衣着打扮入时而素雅,且透着一种成熟女人的特有韵味。
“请问你是找谁?”差不多和她同时进来的赖天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眼前这个和他一样近视的女人说,“我是这个班的班长……”
来人说她是米琼的姐姐,米琼病了,她是来请假的。上官致远望着眼前的女人,觉得她戴着一副眼镜,和米琼的确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她个子稍低略微丰腴一点。
听到米琼生病的消息,上官致远本想向她姐姐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形,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原本无法平静的心境被搅得更乱。这时,雨大了起来,那点点冰冷的雨水随风敲打在上官致远的脸上,又像是滴落在心里,他进了教室。
“喂,米琼病了,你们几个女生也该去看看,也顺便捎去我们全体男生的问候!”班长赖天阳扯开了嗓子,对平日和米琼走得比较近的金欢欢等几个女生说。
“只怕是你们男生看不到‘琼美人’,心里都痒痒了吧……” 胖乎乎的金欢欢说,她这时已经加了一件外套,“要不班长和我们一起去吧!”
说归说闹归闹,中午放学后,几个女生还真的在商量去看米琼的事情。
上官致远看到那几个去看米琼的女生走后,心烦意乱地回到了寝室里。由于这几天没睡好觉,他想静下心来好好睡一觉。
但今天的寝室里并不太平,隔壁寝室的黎小牛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问题是他在赖天阳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本《夫妻□□技巧》的,此刻他正和几个同学在拿赖天阳开涮。
“天阳,你这班长可真当得有水平,居然看这种黄。”此话一出口,寝室里的人都跟着起哄。
“去你的吧,这怎么是黄,这是性知识,你懂吗?”赖天阳脸红一阵白一阵地说,“国外的高中都开性知识讲座呢……”
“哈哈哈……”听完赖天阳的辩白,寝室里的人更起劲了。
黎小牛甚至带头鼓掌让赖天阳给讲点性知识,在黎小牛的鼓动下,寝室里的人更起劲了。原本打算睡觉的上官致远心想,看来是睡不成了。这不,寝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班长,不如回家娶媳妇算了,还考什么大学呀……”
“赖天阳说不定早就干过那事了……你每天都往金老师家的超市里钻,八成是瞄上‘肥姐’金欢欢了……”
“跟金欢欢可没戏,‘肥姐’喜欢的可是体育老师……”
“我看她现在迷上了郭帮城,我亲口听她说郭帮城有气质,像大城市的人。”
也不知是谁,觉得金欢欢长得像香港电视台主持人沈殿霞,给她起了这个绰号,于是大家都背地叫她“肥姐”。
寝室里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大有群起而攻之的味道,黎小牛在一边是推波助澜:“天阳哥瞧上的是饭堂里打饭的易弦,我亲眼见他钻进易弦房子……他私下里还对我说易弦长得俊哩。”
“班长已不是处男身了……”
“实话告诉你们这些毛孩子吧,去年我到新疆去打工时,本人就不是处男了……”被人揭了短的赖天阳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去过云南,到过上海,我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都多……像这种事算啥,我们往届老一中的同学在外租房同居,最后流产的都有……”
见赖天阳这架势,寝室里人不由一个个竖起了耳朵侧耳倾听。赖天阳见自己这招震住了大家,内心不由有点沾沾自喜,于是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那学校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考上大学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