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楯蛮作反,寇掠三蜀,御史中丞萧瑗督益州兵讨之。连年不克,灵帝大怒,欲派大军讨之,恰逢各州郡上计,便问计于时为益州计吏的程苞。
程苞告之板楯蛮起因和叛乱缘由,献上招抚之策。灵帝觉得有理,便选派廉明的官吏曹谦任巴郡守,前往招抚,蛮乱乃平。
这是前世秦泽记得的关于板楯蛮叛乱的记载,据说来自于司马光写的《资治通鉴》。
而这里面写的招抚之人曹谦正好是在光和五年,也就是今年就任巴郡太守。
因为秦泽的乱入,导致板楯蛮被提前平定,程苞也早早被人丢到揭阳县差点算计死,现下还在秦泽家中养病,上计之事自然无从谈起。
可就这样,原本历史上做巴郡太守的曹谦还依旧被派来巴郡做太守,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抹平秦泽乱入造成的影响一般,怎能不让秦泽心生震惊?
震惊之后秦泽心中忍不住起了警惕之心,倒不是怕自家被历史的滚滚车轮碾压,而是思及了还在自家家中养病的程苞。
若按照真实的历史来看,程苞在上计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想来应该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时间上大概就在今年。
虽然因为秦泽乱入的影响,导致程苞被早早算计差点丢掉性命,但现在却是已经被秦琪救下并被安置在秦泽家中。
秦泽有心收他在手下做谋士,自然不希望他遭遇不测。而从曹谦被派往巴郡任太守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历史的惯性真的不小,因此不由秦泽不考虑程苞的安全状况。
思虑到程苞现下身体正逐步恢复,想来该不是疾病的缘故,既然如此那可能就是来自于外部的威胁。
想到这一点秦泽便觉不能让程苞一直住在他在城中的居所之中,毕竟他身为县尉,免不了有人不时拜访。
人多嘴杂之下,万一哪天被有心人察觉程苞的存在,调查出程苞的逃官身份,恐怕不但程苞难逃,便是他自己也会被那些一直寻摸他把柄的豪族世家之人用此事打击。
不过这事儿不能明着跟程苞去说,万一程苞误会,以为秦泽要赶他走,那秦泽岂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故而秦泽便开始绞尽脑汁想对策,至于曹谦任职巴郡太守的事情,在震惊之后反倒被他抛在了脑后。
历史的惯性大手抹平他造成的影响算什么,只要一天没有把他抹平,那他的存在就是历史产生的漏洞。
因为惦记着程苞的事情,秦泽一连几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恰逢罗木根就宕渠县规划的新市场的事情来问秦泽,谈及了去岁何家因为前任户曹史何金而赔偿的两百亩田地上。
因为这两百亩地靠近巴人所在的村落,出于补偿心理,秦泽便将其中的一百亩分给了板楯蛮。
剩下的一百亩则由秦泽和王累平分,拿下一个何金,王累也不能白点头,所以有五十亩地属于他。
秦泽分到这五十亩地之后便直接交给了罗木根等巴人打理,也没同他们租税,再有一个月就是五月的收获季节了,秦泽不开口,罗木根自然得趁此机会询问一下。
实际上东汉的土地税收低的很,仅有三十税一,乃是所有朝代之中最低的。但为何还会逼得百姓们活不下去而作反?
原因很多,但主要是朝廷朝廷还有其他赋税。尤其是人头税,交的特别多,只要是个人,每年即便是你什么事情都不做,也得上缴二十三钱到四百钱不等的人头税,这还不算每户需要再缴两百钱的户赋。
举个例子来说:一个四口之家,有父母两个,一到十四岁之间的儿子女儿一对。
每年成年的父母每人需要缴纳人头税(成人的叫算赋)一百二十钱,两个孩子需要各自缴纳人头税(十四岁之下的小孩叫口赋)二十三钱。
父亲还要缴纳身为壮年人特有的“更赋”三百钱。
另外还有“马口钱”三钱,这是军费,不管你家有没有马,都得缴纳。
哦,对了,你们沐浴在皇帝的恩泽下,总得给皇帝点儿回报吧,于是成年人每个都要再缴纳“献钱”六十三钱。
再加上每户需缴纳的“户赋”两百钱,不算当地政府其他的摊派的话,仅交给朝廷这一项,一个四口之家每年都需要九百一十五钱。
若再加上当地的摊派以及徭役,轻轻松松就能突破千钱。
这时代差一点儿的中等土地一亩千钱差不多就能买到,粮食也不过三百钱到四百钱左右一石,一个人去饭店吃顿便饭,有肉的情况下一般三十钱就能搞定。
可见每年一个四口之家啥事儿不干,每年至少得上缴近一亩中等田地的钱。
若仅仅如此,百姓虽然艰苦点儿但也可活。
但是不要忘了,东汉不禁止兼并土地,小老百姓国初虽然每人分五十亩地,但是抗灾能力太差,本就收获不多,一有水旱蝗虫灾害就很可能绝收。
碰上这样的灾年,赶上皇帝英明一次,大手一挥,田税不要了。
别高兴太早,田税不要了,人头税户赋献钱这些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没钱缴纳怎么办?简单,卖地就是。
于是豪族世家们纷纷趁机压低价码,本来可以卖一万多的膏腴良田给你五千钱,本来可以卖一千到四千不等的中等田地一亩五百钱到八百钱。
什么,你不卖?
好,俺们世家大户都是仁义传家,自然都不去逼迫你们。
然而这时被他们的势力渗透的县寺中就会有衙差们凶神恶煞的跑来了:交钱交钱,不交钱统统抓起来,土地官府帮你卖掉。
于是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