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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众星拱月有天马 玉带环腰是富河 上官致远此时其实根本就没有心思吃饭,这天放学后,他像往常一样走出文……

上官致远此时其实根本就没有心思吃饭,这天放学后,他像往常一样走出科复读班的教室,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朝学校的侧门走去,脑海中是纷乱的思绪。

无论生活是怎样的贫穷和困顿,由于小孩子无忧无虑的天性,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上官致远也不例外。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烦恼,以至于上官致远在心烦时,总是会想起童年,想那承载了他童年欢乐的富河村。

富河村是富水河边南岸的一个行政村,它和处在北岸的阳辛镇隔河相望。地处丘陵地带的富河村,村落比较分散,它由天马岭、孟家庄、钟家寨、孙家湾四个自然湾组成。四个自然村中,除了天马岭有赖姓、上官姓和黎姓等姓氏外,其他三个湾子皆以姓氏为纽带聚族而居且没有杂姓。天马岭地势高耸处在四个自然湾的中心,其他三个湾子呈半圆形众星拱月一样环绕着天马岭,于是天马岭就顺理成章地就成了富河村的化、经济和行政中心。富河小学本部由于要照顾到其他三个自然湾的学生,它的位置就选在了比较折中的富河边的天马岭上。这座山岭状若天上奔马,汇山川之灵气,聚日月之精华,在当地颇有名气,故有此名。

上官致远和赖天阳、孟峰还有已经去劳改的孙中第都是富河村人,小学都是在这里读的,只有家住阳辛镇的黎小牛是个例外。

不过,上官致远去阳辛镇读初中后,和镇上的黎小牛是同班同学。那时,营养不良发育迟缓的上官致远看上去很瘦弱,直到初中毕业个头都没有长起来,一直坐的是第一排;黎小牛就不一样,镇上有名的大牛酒店是他家开的,人长得白白胖胖的,个头比上官致远高许多。那时,上官致远成绩还算行,特别是语,作那是写得相当的好。当时新来的班主任柯老师第一次改上官致远的作,评语上有一句:本有抄袭之嫌,可后来,柯老师发现这作确实是上官致远所写,于是他的作经常被当作范在班上宣读。黎小牛好几次不无羡慕嫉妒恨地说:致远,看来你将来是要当作家啊。

初三毕业那学期,一次月考过后,上官致远考得非常好,语是年级第一,总分排名也是遥遥领先。上官致远的成绩呢,只要正常发挥,上个重点高中不成问题,上中专那更是不在话下!班主任柯老师对上官里仁如是说。闻听此言,养父喜出望外:看来儿子这铁饭碗是快要攥到手里了。为此他还特意跟已调到招办工作的同事钟高才打招呼:让上官致远去读中专,千万别把他录取到县一中去了,因为三年高中下来变数太大了,那样离当公家人捧铁饭碗的距离会变得更加遥远。上官里仁早就打算好了,只要上官致远中考一上线,就让他上中专读卫校将来当医生。古语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阅尽沧桑的上官里仁觉得悬壶济世,弄潮杏林的医生那可是天底下最好的职业:因为医生受人尊重不说,并且无论社会怎样的动荡和变革或是改朝换代,医生总是有饭吃的。

中考前夕,上官里仁特意在阳辛镇大牛酒店请了上官致远班上的全体老师吃饭,望子成龙的他希望在最关键的时刻儿子能得到老师的悉心教诲和关照。上官致远明白,在养父的心中,他已经笃定自己能考上卫校了,他除了倍感压力的同时也更加的努力和勤奋,为的是不辜负养父的殷切期望。大牛酒店的老板黎大牛,也就是黎小牛的爸爸意味深长地对上官里仁说:你这顿饭是不是请得不是时候,要么早请,要么干脆等中考过后再请。黎大牛言外之意是上官里仁高兴得太早了,开着酒店喜欢打猎的黎大牛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相比之下他比上官里仁慎重得多,他要等到黎小牛考试见分晓再请老师吃饭。其实黎小牛尽管语成绩不如上官致远,可他是个各科都很平衡的人,总分经常是年级的前几名,老师们非常看好他,后来果然是气势如虹,一下子考上了面向鄂南地区招生的湖北省重点高中——鄂南高中。而没有发挥好的上官致远只是考上了朝阳高中,那是一所不起眼,也没有什么名气,升学率不高的乡镇高中,设在离家十里外的朝阳镇。这个结果让上官里仁大失所望。

中考过后,上官致远一直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养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辜负了他的期望。他注意到养父那一阵子也是长吁短叹,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

一天,富河村孙家湾的一位叫孙有的老先生过来拜访上官里仁,这孙有老先生,读过经馆,是个有学问的人,他送了一张大红的请帖给上官里仁,说是他的小儿子这次中考考上了县师范。虽说是个师范,在村里也是个了不得的事情,这孙家免不了要动酒席,村里还要放电影。

这孙老先生一共生了七个儿子,老大本已成家,在富水河的一次沉船事故中和新婚燕尔的妻子双双溺水而亡,老六过继给了同宗的本家,这考上师范的是老七,叫孙中榜。孙中榜,小学时曾是上官里仁的学生,本来已经去学木匠了的突然想去读,初中三年读完后啥也没考上,于是又从初一开始读到初三,终于捧到了铁饭碗。上官里仁一反常态把请帖扔在了桌子,恨恨地说,哼,显摆,读个师范至于要去镇上饭店吗?读了六年,初中读了两个轮回,一个县师范,嘚瑟个什么啊。很显然是这件事刺激了他。本来,这个时候他也应该在张罗着给儿子上官致远办酒席。

毕竟是盛情难却,上官里仁还是去河对面的阳辛镇赴了宴,席上他不停地喝闷酒,最后醉得不省人事。富河村和阳辛镇隔着河,傍晚时分,上官致远划着船过河去接养父回家。进了大牛酒店,只见里面杯盘狼藉,桌上满是残羹剩汤,赴宴的学校老师和各路亲朋一干人等早已是酒足饭饱散去多时,只有烂醉如泥的养父颓然斜卧在靠墙的竹榻之上。黎大牛见了上官致远说,你爹也不知是怎么啦,从没见他这样喝酒,他这是借酒浇愁啊。致远,我看哪你考个朝阳高中不如不去读,因为读也是白读,你身体羸弱,不如去学个裁缝或弹棉花什么的。上官致远听出了话里嘲讽的味道,回到家里,上官致远把自己初中的课本全部收了起来,跟养父说,他不想去念高中了。可是却遭到了父亲的训斥,父亲说,不管怎样,这还是要读的。

可是上官致远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不去读了,并做出了一副要在家里当个庄稼汉的架势:要不就去红薯地麻地薅草要不就去给禾苗耘田扯稗,田地里的活干得差不多了;他就把菜园用粪水浇了个遍,硬是把后山砂砾地的南瓜给滋润得疯长。上官里仁开始以为这孩子只是赌气,可等学校都开学了,上官致远还是没有回心转意。接着阳辛镇的黎小牛风风光光去了鄂南高中;孟峰和村里另一个和他光屁股长大的发小孙中第体体面面去了县一中;就是平日里成绩不怎么样的孙有家老七孙中榜也去县城读师范了;唯独上官致远整天只知忙活田地里的农活,侍弄菜园的蔬菜瓜果。开学一个星期过后,上官里仁真的有点慌了,他知道孩子的秉性,上官致远是个爱学习的人,不至于真想当一辈子的农民。于是他想劝孩子去读,可上官致远还是无动于衷。上官里仁没有办法于是找到了放假回家的孟峰让他去劝劝上官致远,而上官致远已经去了田里干活。上官致远远远地看到长得黑瘦的孟峰:这小子读可能是受他哥哥的影响,有一般子狠劲,这次中考和孙中第双双考上了县一中,把老孟头高兴得不得了,去各村收鸡蛋也更得劲了,一路上还唱着采茶戏小调。

孟峰已走到跟前,看到往日白皙的上官致远晒得皮肤黝黑大为惊讶:致远,你怎么和我一样黑了,你真是干活不要命了。上官致远说,我这皮肤一到冬季就会变白,你可是天生的;末了说,你不用讲了我知道你是来当说客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读了,我养父年龄大了,我不想让他养活我。孟峰还没有开口,就被上官致远封了门,本来他还想说点“进一中不等于进保险箱,乡镇高中一样考大学……榜上无名脚下有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之类的话来激励上官致远,看来他是没辙了。孟峰也是受昔日的小学老师之托,也算是尽了心了,于是他回去回复上官里仁。上官里仁见孟峰的劝说无效,急得连连说了几个怎么办。最后孟峰给上官老师支招说,上官致远和孙中第不是玩得最好吗,要不让他来试试吧。他不是没有回来吗,上官老师说。可以让他写信啊。这能行吗,这当面劝说都没有效果,孙中第写信能起作用?能,肯定能行!你可不知道致远和中第的关系,那可铁了:在阳辛中学,他们两人虽然不是一个班可都是学生会的干部,关系可好啦;在村里,他们也是走得最近的。听了孟峰的话,上官里仁半信半疑,不过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他写了一个便条让孟峰带给在一中读的孙中第,让他写封信劝说一下上官致远。

说来也怪,孙中第信到村里后,上官致远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同意去朝阳高中读。上官里仁不知道孙中第是整了些什么词,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上官致远回心转意。他在家里收拾了一下,于是第二天挑着箱和行李带着上官致远去了朝阳高中报到。

朝阳镇,在土地革命时期,是全国著名的红色根据地之一,这里是中共鄂东特委和苏维埃政府的机关所在地,领导着湘鄂赣边界21个县的革命斗争,当时被誉为“小莫斯科”。父子俩坐车到朝阳镇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在汽车站下了车,穿过那条长长的老街,过了横跨在朝阳河上的那道桥,在一个叫着狮子山的山包上就是朝阳高中。上官致远还记得那天,刚到学校时,正好是吃中饭,学校的高音喇叭里正播着那首齐秦的《北方的狼》:

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风沙吹过,

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

报以两声长啸,

不为别的,

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养父把在宿舍里安顿好,还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汗珠,就去替自己报名。管报名的出纳,上官致远清楚地记得他问了名字后,说这名字起得好,志存高远,宁静致远,怎么解释都成。报完名,养父如释重负,叮嘱了上官致远几句就走了。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上官致远不由是失声痛哭:本来是自己没有考好,还撒气不读,养父还没有来得及责怪自己,自己却让他如此的担心和操劳。

在朝阳高中就读的学生虽然许多人也怀着一个大学梦,但更多的人是想在那

里混一个高中凭。总的说来这里的学习氛围、师资水平、硬件设施都较差。三年过得很快,上官致远读也算是勤奋,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去年他应届高考,虽说分数在朝阳高中科班是第一名,分数却只能上富川县电大,不过他高考志愿没有填电大,再说上大学没走出富川县他总觉得没有出息,一咬牙便到富川完中来复读,但未料一年的苦读似乎成绩提高得不是很理想。

上官致远心烦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出来走走,何况这次月考没考好。教学楼前的宣传栏上有许多同学在看高三科月考成绩公布。上官致远没有心思在那里停留,因为成绩他早已知道。是啊,80分能上什么学校?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怎样才能走出这人生的困境。出了侧门,上官致远像往常一样独自走到了铁道边。那夏日的晚风虽然带不走此刻内心的愁闷,但至少可以冲淡人生不如意时那郁积的忧伤。

这是一条省城武汉至江西的单线铁路,火车通过的频率不是很高。每到傍晚,总有许多学生或市民来这里散步。此时,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人漫步在铁道边上。“呜——”一列火车拉响了汽笛,轰隆隆地开过来,脚下的地皮在抖动,它喘着粗气,由远而近,很快又呼啸而过。火车虽然很快,但上官致远还是看清了上面的字:武昌——上海。那些遥远的都市总是能激起人的许多遐想,作为一个青年学子做梦都想顺利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到大都市里去开眼界,长见识,增加阅历,同时谋个好前程。

这时,正当上官致远准备要走过火车站的月台返回学校的时候,远处一个穿背心的敦实的身影向这边跑来。上官致远定睛一看原来是科复读班的班长赖天阳来了。

赖天阳在饭堂里听易弦说起上官致远后,到这里找他来了。他跑到月台,果然见到了上官致远。看到愁眉不展的上官致远,赖天阳安慰说:“致远,你别这样闷闷不乐的,这样下去会憋坏身体的,你不是常说‘榜上无名,脚下有路’吗?况且离高考还有这么多天,应该振作起来做最后的冲刺。”

“天阳哥,我能不着急吗?月考才考80分,照这样下去连富川县的电大都上不了,我可不像你,我不可能再复读了,再说我又怎么对得起我的父亲。”

“致远,你别这么说,时间还来得及,你要自信。就说我,虽然成绩不是很冒尖,但我还是乐观向上;还有黎小牛他每天坚持锻炼身体,为报考省警校做准备……”

上官致远听了赖天阳的话沉默不语,只是望着城郊的田野:此时,四周暮霭沉沉,依稀还可看到远处的农田里忙着夏收的人们,暮归的牧童骑着牛儿悠然走来;近处的村落里已是炊烟袅袅,隐约传来大人唤小孩回家吃饭的声音。

那一声声浓浓的亲情呼唤,恍惚中把上官致远带回到儿时,那和养父相依为命的苦涩却又温馨的岁月。

那年月,肚子经常填不饱。但养父人很勤快,他会打鱼,于是经常带着上官致远在富水河里打鱼。养父撒网的功夫在富河村可是数一数二的,只见他先是稳如磐石地侧身站立在摇晃的渔船前头,随着一个潇洒的转身,甩手之间便把渔网漂亮地撒在河面上。每次打到鱼时,幼小的上官致远都会发出欢快的声音。等傍晚时分时,船舱里装满了鱼,养父划着船,哼着那些上官致远不知名的经典戏曲,在夕阳西下,暮霭沉沉中回来了。

而如今,那种富水夕照父子乐,渔舟唱晚荷网归的情景不可能再现了。年迈体衰的养父别说是站在一叶飘摇的渔舟上,就连最基本的站立都有问题了。

夜幕降临了,天阳说,致远,我们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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