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女子虽有一副好颜色,但到底还是不及她的,轻怜看了一眼痴痴望着她的池榆,视线转移到了晏泽宁身上。 老三的信香,在他身上。 浓郁的香味呛得齁鼻,但只有轻怜闻得到。她静下心,凝神,老三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那人身上活脱脱跳出来。 此人腹内藏有重宝,是个凡人,与他一起的女子能御剑,他们之间是师徒关系。集碧溪城杂修之力,定能夺得重宝。夺得重宝后,还请杀了他们,为我和老四报仇雪恨。 轻怜心下斟酌,老三这烂货心眼还多。 如果他直接说要替他报仇,肯定没人鸟他。但说了此人身怀重宝,财帛动人心,肯定有人要去试一试那男子的成色。 轻怜拿着手巾,掩嘴一笑,她不就是那个人吗。 轻怜拿下头上簪的红芙蓉,对着底下的人群道: “轻怜来到倚翠楼多日,能有这般光景,全仗碧溪城诸位抬爱。诸位待奴家这般好,奴家时刻铭感于心,今日光景正好,奴家想邀一人于倚翠阁内暗香小筑一聚。”说着,她轻摇手中红芙蓉,羞涩一笑,红云飞上双颊,端得是人比花娇。 “奴家红芙蓉点着哪位,哪位就上楼吧。” 这话一出,人群哄然而动,把池榆和晏泽宁裹挟着向前,有人不断诉说爱语,有人想要豪掷千金以得轻怜青睐。 素手一掷。 万众瞩目下,那芙蓉花枝陡然落在了晏泽宁头上。 “师尊,你……”池榆不由得指着晏泽宁的头顶。 有人嘟囔道:“这人好生奇怪,眼睛上栓着东西,莫不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吧。” 晏泽宁拿下芙蓉花枝,浅浅笑了,抬头对着轻怜,“多谢姑娘美意,只是在下实在粗鄙不过,怕扰了姑娘雅兴,姑娘还是另寻他人吧。” 池榆眼珠子转到轻怜那边。 轻怜莺声燕语,道:“芙蓉花枝到哪位手里就是哪位了,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奴家都认,更何况公子还这般俊俏呢。” 晏泽宁还是巧言拒绝了。 一旁爱慕轻怜已久的富家公子哥忿然道:“轻怜姑娘,既然此人不识抬举,何必好言相劝,换个人就是了,在下不才,愿以一斛东珠相送,为轻怜姑娘帐中客。”说完,朝轻怜作揖,可谓是把姿态放得极低。 池榆看着,深知事情再发展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上碧溪城热搜。 上联:怪异男人巧拒花魁为哪般? 下联:富家公子推荐自己竟被拒! 横批:争风吃醋 还有这样。 上联:血溅倚翠楼 下联:横尸楼前街 横批:干了一架 想到此处,池榆连连摆头,不能任事情这样下去。 于是她摆手朝晏泽宁要芙蓉枝,晏泽宁放在她手中。池榆拿着芙蓉枝,笑道:“轻怜姑娘,既然你说芙蓉枝在谁手里就是谁,那你看我行吗?” 周围人起哄:“你一个女的进去不是浪费吗,没有丝毫用武之地。”说完,一群人笑起来。 池榆扭头,“谁说没有用武之地,我得像轻怜姑娘讨教保持美貌的方法。” 说得人又笑起来。 轻怜将绣花团扇移到嘴边,掩饰她的轻笑。 那男人既然不肯上来,那女子上来也是可行的,既然是师徒关系,一个上钩了还怕另一个不上钩吗?这女子性子活泼,看起来嘴不严,从她嘴里说不定还能套得关于那男子的情报。 富家公子不好与池榆争,池榆是个女人,与男人争还能博一个风流的名号,与女人争怕不是闹笑话。 轻怜道:“这位姑娘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如此,就请移步吧。” 池榆移步上楼,走之前嘱咐晏泽宁在倚翠楼旁的茶摊等她。 晏泽宁感受到池榆的离去,眉头一皱,楼上的那个女人,刚才用了摄魂术,不是个好相与的。池榆钱袋掉了,身无分,又是个姑娘,没有东西可图,她就应该不会有事吧…… 池榆被丫鬟带着,走过曲曲折折的走廊,到了暗香小筑。 小筑内,轻怜整暇以待,见池榆到了,给她沏了一小杯茶,随后做了请的动作,池榆喝了茶,轻怜问道: “姑娘觉得此茶如何?” 池榆连连点头,“唇齿留香,堪当一绝。”其实池榆哪里会品茶,这种场合下,她只需要说好话就够了。 轻怜莞尔一笑,又斟满茶杯,推到池榆面前。 “敢问姑娘贵姓。” <
> “池。” “池姑娘当真聪慧,刚才能想这么一个解围方法,真是难为你了。” 池榆被夸了,非常高兴,笑着谦虚道:“哪里哪里。” 接着又说:“轻怜姑娘千万莫怪我师尊,他就是不解风情,木头一般的人,姑娘们都不喜欢他,见他就隔三里远。他见着漂亮姑娘虽然表面没什么,但心里害羞极了,不敢亲近,现在指不定偷偷掉金豆子后悔呢。” 这时晏泽宁站在茶摊旁,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喷嚏。 轻怜低下头,把茶壶中的茶渣倒在一旁的玉盘中,她问: “我见你师尊那般俊俏,怎么会有姑娘躲着他呢。还有他的眼睛怎么了,为何要……” 这话一提,池榆编故事的兴头油然而生。 “轻怜姑娘,我偷偷跟你讲,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轻怜点头。 “我师尊你别看他现在俊俏,摘了眼带丑的他娘都不想认。他眼睛其实没有任何问题,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栓眼带纯粹是为了遮丑。” “他从小丑得人尽皆知,十里八乡的姑娘看到他就想吐。虽然现在他丑陋的眼部被遮住了,但是因为从小没跟姑娘接触过,所以就是个呆头鹅,我有一次见他看见隔壁村里的小花,腿都在抖,因为小花简直是太漂亮了。” 轻怜手缠着头发,问池榆。 “那小花比起我如何。” 池榆惊呼,“小花怎么能和你比,萤火之光又岂能和皓月争辉。” 这两人一问一答,池榆在不断编故事和吹捧轻怜,轻怜在明里暗里问着晏泽宁的事,很快就月上中天。 她们俩个聊得火热。 “你这个耳环颜色真漂亮,像残阳般。” “是吗?这可是我特意让别城的商队给我带回来的呢。” “你衣服花边怎么绣的,还有暗纹!” “就只有你看出来了……” “……” 一阵笑闹。 茶摊旁,卖茶的老人对着晏泽宁说: “公子,我们收摊了。你看……” 晏泽宁不解,皱眉低头望着卖茶老人。 卖茶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晏泽宁,吞吞吐吐道:“公子,你钱还没给呢。” 他们一路的开支都是池榆给的钱,如今池榆不在,他身上又没钱,他也忘了买东西要给钱,只好给卖茶老人低头赔罪。 一见晏泽宁没钱,老人气势来了,破口大骂,“看着人模狗样的,喝茶还不给钱呢。” 卖茶老人打量晏泽宁,见他眼上的绸布精美,便伸手去扯,“给我孙女做个头绳。” 晏泽宁躲开卖茶老人的手,劝道:“老人家,这东西可不行。” 卖茶老人把抹布往桌上一摔,“那你说,拿什么抵茶钱。” 晏泽宁非常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两人相持不下之际,一个丫鬟从倚翠楼中出来。一见着晏泽宁,便问他是否是池姑娘的师尊。 “池姑娘在倚翠楼喝醉了,得找人把她走。” 丫鬟给了卖茶老人一吊钱,卖茶老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公子,跟着我来,池姑娘可等你很久了。” 晏泽宁握住盲棍,紧随其后。 走进倚翠楼,丫鬟把晏泽宁带到了暗香小筑门口。 “池姑娘就在这里。”丫鬟说完就退下了。 晏泽宁等了一会儿,紧捏盲棍,轻轻推开门,试探性唤道: “池榆?” 谁知话音未落,娇媚而哀怨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 “公子只知道你那个徒儿,也不想着奴家。奴家可是……惦念你很久了呢。” 轻怜端坐在梨木小桌前,如对待池榆般整暇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