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又奔上远处的一座山头时,天空中的太阳已经光芒大放,照得雾气大面积消散,只有坡下的谷中,还有薄薄一层,像温泉池上方的热气般,缕缕缭绕。
视野一开阔,人的恐惧感也随之大为减退。经过仔细观察,确定毒蛇群并没有追来,我、柳诚然、赵凯柱全都腿一软,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只有辛澜平,依然像个没事人似的,淡然立定,警惕地观察、防备着周遭随时有可能出现的状况。
等喘匀了胸中这口气,不再像先前那么憋痛难耐,脑袋里的嗡嗡声也逐渐减退下去后,我不顾地上湿乎乎一片,直接躺倒。
脸上感受着暖暖的阳光,背上忍受着草露透衣而入的湿凉,说不上是难受还是舒服?虽然只隔了一座山头,却是足足跑了半个多小时,对于我这个现代人而言,无异于一场艰巨的马拉松比赛,但在毒蛇的恐怖压力下,老子硬是跑完了全程。
或许真是另一个世界的身体状况决定了我在这个世界的存在状态吧?经过连番折腾的我,在彻底缓过劲来后,除了背上湿得难受,身体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别的不适。
“二弟,你还好吧?”
辛澜平见我坐了起来,过来问道。
“没事!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感觉辛澜平神情有些凝重,于是站起身来问了一句。
“你先看看这个。”
辛澜平把一个写满了字的绢布递给我。
这应该就是他从死尸身上找到、用油纸包裹着的信件吧?
我抖开绢布,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了足有半平米见方的字。大致意思是朝廷不知道哪个聪明绝顶的谋臣,想出了一个结束大南朝和大北朝双方长达五年拉锯战的快速解决办法,那就是比武决胜负。
这个桥段我经常在武侠小说中看到,是解决个人乃至门派间纷争的不二法门,甚至在大宋和金人的战争中,也曾经听评上说:周侗于前线排下三座擂台,打得对方没有还手之力。但那应该都是后人编造出来满足内心幻想的歪歪大作。由几个人之间的胜负就决定了整个国家的运势,确定不是在开玩笑?还是古人就这么单纯?
当然,为了更公平地展示双方实力,此次两国间的擂台将共设五座。峙北、南屏、宣德、报国、军都五城各负责在自己城外十里处搭建一座长五丈、宽三丈的长方形巨大擂台,每座擂台赌五阵,对阵之人可以使用兵器、暗器、弓弩等一切可以想到的手段,总之生死不论,只要能胜出三场就算本擂台赢。而五座擂台正好又是一个五局三胜的布置,败的一方退出迷雾高原,二十年内不许再踏足高原一步。
要这么看来,大北朝接受这场赌斗的可能性非常高,看起来他们退出迷雾高原等于直接后撤了五百里,但迷雾高原本来就不属于两国任何一方,即便退出,对大北朝也没有什么损失,况且二十年后还可以再卷土重来。可一旦赢了,就等于一举突破了大南朝数十年苦心营造的五城屏障,甚至以五城为据点,直接对大南朝本土构成巨大威胁。
当然,大南朝赢了也不是没有好处。少了大北朝人马的侵袭、搔扰,大南朝就可以放手在迷雾高原上不断地深入寻找更多的建城地点,如同当年建立峙北、南屏、宣德、报国、军都五城一样,把屏障一阶阶向迷雾高原深处推进,用二十年时间,打造一座让大北朝人马无法逾越的钢铁长城。
只是在这缺少石材、木材的迷雾高原上,每建造一座城池,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都将难以计数,而且将来维持它存在下去的物资供应,更是一个天数字。这就看大南朝的国力有多强盛?以及大南朝皇帝对抗大北朝的决心有多大了?
听我说完对双方得失的猜测,辛澜平点了点头,柳诚然却冷哼一声道:“这么浅显的道理,用得着你说?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操那么多闲心,大北朝人答不答应比武,关你屁事?”
“阁下有病吧?”
我反唇相讥道:“快活不下去的人是阁下你,别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只想着个人死活。”
“切,一条绳上的蚂蚱,是不是以为自己可以比别人多蹦哒两下?就算多蹦哒两下,也无非是多受些痛苦的煎熬。这种傻子,老子懒得和他多说。”
柳诚然不屑地说着话,身形已经自顾自走过一旁,负手晒起了太阳。
看着他那副大人物一般的装叉神态,我心中大奇,问辛澜平道:“哥,姓柳的是不是想出什么脱困的办法了?不然不会这么傲骄。可如果是的话,你就不应该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啊?”
“二弟,你没有看密信的后半部分么?”
辛澜平不答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