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血是常态，陆云舒已经习惯了，这血咳出来之后反而更舒服一些。不过相较于记忆中原主咳血的样子，她其实也没那么痛苦。 见她咳血，又是一阵骚动，梅香赶忙端着茶杯上前，“小姐，大夫很快就来了。” “别，不用了，别去找大夫。”陆云舒抬手制止，这毛病就跟现代女人来月经一样，每个月总是上演几回。 可能是最近她的情况变好了一些，所以现在咳血，看起来就像是病情又严重了。 梅香有些犹豫，其他几个婢女站在一旁不敢乱动，就等着主子一声令下，她们就去把大夫找过来了。 “梅香你别着急，我真没有事，待会睡一下就好了。”陆云舒接过茶杯，漱了漱口，将口中的血腥味散去。 确实，刚刚咳了点血之后，胸闷的感觉都缓和了不少。看来是郁结在心中的淤血，吐出来说不定更好些。 “小姐若是觉得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同奴婢说，千万不要硬撑着。”梅香担心的叮嘱着。 她自小与小姐一同长大，也是小姐从人牙子手中亲自买回来的，两人的感情自然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相对于其他人完成任务的工作，她是真的很担心小姐的身体。 陆云舒自然也清楚这个婢女在原主心中的地位，若说这陆府中除了陆母和管家外，这婢女也是值得信任的。 “好好好，我知道的。梅香，你去帮我打听一下，我娘今天带回来的那个人品性如何，家境又如何。”毕竟是要成亲的人，即便是她不愿意，但似乎陆母是非这样不可了。 先打探清楚对方的情况，再视情况而定。如果是个心性好的，那她想办法毁了这场婚事，若是个坏的，那她利用起来也不会太有顾忌，毕竟各取所需。 梅香抬眸，看到她微微蹙着眉，便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打探清楚的。” “嗯，我自是信你的。” 聊了这么久的天，一阵疲乏传来，陆云舒的眼皮开始打架。在梅香的服侍下，缓缓躺下，睡了过去。 房间内是各种精美的装饰品，所见之处无一不是精品，寻常人家屋内摆放着一个炭盆，此处摆放了两个。还有专门的婢女守着，时不时的添上一二，这才让屋内保持着温暖。 梅香放下床幔，看了一眼一旁着的安神香，招来几个婢女吩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小窗户稍微敞开着，屋外传来的风吹来，发出轻微的呼啸声。 床上的人睡的香甜，那张不大的脸庞，多了几分红润。 陆母回到房的时候，案桌上已经摆放了许多账本，这都是初春各个掌柜送过来的。去年的年账她已经看完了，开年的时候她还得把任务发放下去。 陆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半路出家，比不得那些经营百年之久的世家，她能做到今天这一步，不仅是因为运气好，更是因为有这个实力。 不过当初做这一行，也是因为早产的闺女。 刚出生的孩子声音微小的跟猫一样，产婆都说这孩子很难生存下来。瘦瘦小小的一团，好像随便一用力，就能把人给掐死。 原先的陆家，虽说并不清贫，但有了孩子后，为了治病，花钱如流水。那些药材极为贵重，没钱根本就吃不起。 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陆母自己成了药材的供货商，在之后的时间里，陆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可她始终还是有个遗憾，如果她发家更早一些的话，那她的夫郎是不是就不会病逝了？ 也是因为陆家的药材生意，才让陆云舒有了源源不断的药，不至于因为一断药就浑身难受了。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在这房中响起，又像是一阵风一般，一下子就散去了。 “主子，您带回来的那小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修养小半月就行了。”管家推开门，将大夫说的话重新阐述了一遍。 陆母一边看着账本，一边点头，“我儿的婚事就按计划进行，一些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着，即便是冲喜，也不可随意了去。” “这是自然，小姐的婚事自然是要重视的。”管家点头。 “柳……” “主子，是柳青云。” “嗯，柳青云那边的东西你替他准备好，我看他性子坚毅，做事有条理性，是个聪明的。”陆母看人方面还是比较准的，虽然也就只相处了这么一点时间。 管家应了一声，却是犹豫着没有挪动脚步，想了想，最终还是问出口，“主子，小姐一定要娶这位村夫吗？我是觉得，小姐可以配更好的。” 到底是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而且病了这么多年，他就疼了这么多年。
谁不想让孩子拥有最好的呢？ 这并不是对柳青云的不满，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陆母执笔的手停顿下来，她缓缓抬头，看向了窗外正冒出来的新芽，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又何曾不希望云舒找个合心意的夫郎，但我更希望她能一直安康下去。若是此事能成，云舒的病能好，雅君在九泉之下，也是欢喜的。” 雅君就是她病逝的夫郎，那个存在于记忆中，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男子。 管家抿唇，点头说道：“小姐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庭院里的海棠树是十五年前栽下的，那时刚刚买下这座宅子。那时他们一家三口总喜欢在这树下玩闹。 转眼间十五年过去了，花开花谢不知几许，可故人却存在于记忆之中。 管家离开了，陆母收起心中的悲凉，继续投身于工作之中。 逝去的人不可挽留，她唯有将当下过好，照顾他们的女儿，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况且，她如今还算年轻，不仅有机会见证女儿成亲，日后也要看一看那未来的孙女。 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初春的天气总是这么的阴晴不定，到夜晚来临的时候，这雨下的大了些。 顺着屋檐落下，滴在沟渠里，倒也形成了一首华丽的乐章。 陆家是做药材生意的，所以整个府邸，或多或少都会散发着一股药香。 而其中陆母身上的药香最重，应当是去药房考察的时候留下的。 柳青云坐在椅子上，摸着那条骨折的腿，已经被固定好了，只要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慢慢会好起来的。 不过这具身体实在是亏空的厉害，常年在家干活，并且吃的水饱，常常半夜被饿醒。 原主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但事实上，他就是亲生的。当年的接生公当天只接生了他一个孩子，而且他跟柳父身上一样，肩膀上都有一个胎记。 这也是为什么柳青云执着的让对方签下断绝关系的原因之一。 但如今，他算是被卖到了陆家，虽然并没有卖身契，但仅凭当天柳家签下的买卖字据，只要他敢跑，陆家就可以报官抓人。 这些都不是明智的选择，他要做的，就是证明自己的价值！ “小一，你对陆家的大小姐有什么看法？或者，你觉得陆家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在一旁整理床铺的小一突然被发问，愣了一秒，“陆家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这个奴不清楚，但奴听说过，陆家大小姐很可怜。” “可怜？”一个下人去可怜一个被人伺候的主子？ “嗯！”小一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小姐虽然家境不错，但是她如今身子骨不好，如果没有陆家的药材铺，恐怕……而且奴听说，大小姐的性子很温和，不少下人都想去汀兰院当差。” 不过也只有婢女才能去当差，像他们这些小厮，根本就近不了大小姐的身。 虽然外人不清楚陆家大小姐的情况，但是府里当差的下人是最清楚的。 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当差比较轻松，除了病发的时候需要崩起精神之外，其余时间里并没有太重的活。 柳青云摩挲着手指，收回了目光，想从小一这里打听消息看来是不太行，对方看起来也并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个大小姐。 不过，那些下人都说大小姐的性情好，希望到时候商量事情的，对方能好好说话了。 汀兰院，梅香将雨伞合上，递给了一旁的婢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褪去一身的寒气之后，这才抬脚跨了进去。 陆云舒早就醒来，此时正等着下人们布置夜宵。 她睡过了吃晚饭的时间，所以现在是夜宵时间。不过这个夜宵，也是寡淡的很。 “小姐，奴婢打探到一些消息。” “说吧。” “主子带回来的公子姓柳，名青云。家中行二，似乎是个不受待见的。主子去接那日，他扬言与柳家断绝关系，还找来了族老。而且他现在，他，他断了一条腿。” 梅香立马说：“不过李大夫说了，没有大碍，修养一阵子就好了。” 不然一个瘸子嫁给她家小姐，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陆云舒只听了个大概，而本人具体是什么性子，看来还是得见了面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