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想到,沈亦安竟是往房里去了,屋内如今只有她和沈亦安在。
沈亦安转过头来,朝她指了指一旁的坐榻。
泠月读懂了,只是她还在疑惑他究竟想做什么,不过为了避免惹他旧事重提,泠月还是识趣地走了过去,略有忐忑地坐下去。
经过方才的一番对话,泠月总觉得他叫自己来,似乎不只是为了这个案件。如今他还带自己来房,而不是厅堂,她深感不妙。
这让她想起以前,自己陪在他身边,他翻阅卷,偶尔提笔写几篇诗,她则是静静地待在他身边看话本。
此刻沈亦安坐到案前,随手就拿起案上的卷宗。
泠月悄悄抬眸望向他,他面如冠玉,目似繁星,透着极致的矜贵,他就是话本里的那种俊俏生吧!
多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非得要纳妾呢?泠月抿了抿唇。
不料蓦然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视线相接。
泠月怕沈亦安误会自己方才不太友善的眼神,连忙收回了目光。
沈亦安刚刚看完下属呈上来的案卷,里面记录了溺亡案的各处细节,没想到他稍一抬眼便发现眼前这个女子,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那眼神就差把“嫌弃”二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
他很想问问她这是为何,他到底是哪点惹她不快了,之前写信嘲讽他,如今在他面前竟也不加掩饰地“嫌弃”。
不过,溺亡案一事比较重要,他觉得还是先解决此案比较好,别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
于是,他压下心中的不悦,问她:“那你为何擅自逃离大牢?”
她开口解释:“公子,不,沈大人,我只是想快点找到凶手而已,真的不是故意要擅自离开大牢的。你看,我如今这不是回来了吗。”
沈亦安闻言执卷的手一松,反问她:“那可是找到什么证据来帮你洗清嫌疑了吗?”
泠月摇摇头:“暂时还未发现,暗夜里不太好找。”接着,她又抬眸看他:“不知大人能不能行行好?明日带我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沈亦安看着她,眼前的她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湛若秋水的双眸,黑白分明,像是一只初生的小鹿,至臻至纯。
他垂下眼睛,其实他也算是见过许多好看的女子,但是能像她这样让人难忘地,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灵秀脱俗,光是对上她那双澄澈眼眸,就很难叫人拒绝,那时他是真心实意想给她名分,他不是什么大善人,既然提出要娶她,定然是因为喜欢她,决不能是一无是处。
沈亦安承认,他确实是喜欢她独一无二的美。
不过她那封信简直是把他的脸面都撕碎了,如今,单是因为尊严,他也不会再说给她名份的话了,难道还要再一次被她嘲讽自己自作多情吗!
沈亦安暗暗告诉自己觉不能再让眼前这女子骗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塞给她拿了一沓卷,“这是案件调查的细节,你先把这个看完,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什么疑点。”
泠月只好照做,她低头不语,认真地阅读手中的案卷,仿佛一定要从里面找出什么。
她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朦胧的澄黄烛火洒在她如花般的脸上,更衬得她无暇脱俗,鸦羽似的睫毛微微垂着,带着些倔强的美感。
那日堂审时,沈亦安就知道泠月不会是凶手,只是看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向她,显然,有人把杀人的罪名栽赃给她。
郭捕头虽然是一个贪钱的捕快,但他老奸巨猾,还是很注意规避风险的,能让他能够在这个刑事案件中铤而走险,想来背后的人,并非只是普通人。
思来想去,沈亦安觉得,还是留泠月和梁心颐在女牢里保护起来比较安全,这里的官宦关系再复杂,想来也不敢轻易把手伸到牢狱前来。
泠月忽然指着图纸上花梨木圆桌的一个小点问他道:“这是什么?”
沈亦案也过来了,方才他倒是以为只是木案的一个旧痕,便没有多加注意。
泠月想了一会,记起了一些事来:“三娘子出事那日,我曾见过尸首,她额头上有一个细微的伤口,而我在迟意亭的的斑斓石柱子上发现了血迹,所以,我觉得,迟意亭应该就是三娘子被杀害的第一现场。”
“而且,三娘子出事的前一日傍晚,我正好经过万绿湖,看到丁叔在那里给这个花梨木圆桌上漆。我就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根据我在府上的这段日子的观察,很少有人会在傍晚时候去那边,所以丁叔才会选这个时间。”
沈亦安垂眸,回想了一下,他派人检查过那桌面有没有磨损,倒是没有多加留意桌面底下有什么痕迹。
云州正值春季,气候暖和却也十分潮湿,时不时就会下一场雨,这个季节,如果是给木器上漆,大概要一天才能完全干透,那圆桌上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沈亦安马上叫人过来,找人去将那花梨木圆桌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