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由土砖砌成,久未有人修缮显得些许破旧。院中木架放着几坛酒,此外再无其它杂物,许是只有一人居住,院内空空荡荡略显一丝凄凉。
正房前种着一株晶霄,枝繁叶茂,妃红的花朵开得正盛。桑灵扶着宋言亦入屋,一片晶霄花瓣悄然落于右肩。
“姑娘喜饮酒?”屋内一角散落几只空陶罐,案几上还放着一未开封的酒坛,桑灵不免好奇。
“这是药酒。”说罢,少女行至案几打开木塞。一股淡雅的清香传来,沁人心脾,与晶霄花的香味颇为相似。
“这酒是由院中那株晶霄酿成,晶霄花酿出的酒能消热止痛,十分神奇。姐姐要不要尝尝?“少女倒了一碗递来,桑灵有所顾忌,摇摇头并未接过。
“那这位公子呢?”望向宋言亦时,少女的眸光明亮,带着些许期盼。
“我从不饮酒。”宋言亦言辞淡漠,目光并未落于少女身上,他警惕地环视四周,未发现异常之处,才随意找了一长凳坐下。
“这是药酒。”因被拒绝,少女嗓音染上几分委屈。但宋言亦竟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用愈加冷淡的语气道:“药酒也不沾。”
呜...
少女置气扔下碗,于案几旁抽泣起来,桑灵连忙上前打圆场,“这位公子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不可饮酒。等他伤好,再尝尝。”
严重的内伤?宋言亦望向桑灵,满目不可置信,但她悄悄向后移了移,整个人恰好被帷幔挡住。
“真的吗?”少女眸中星光重映,桑灵不假思索点点头。
“家中有三间屋子空置,这间主屋最为宽大明亮,就留给这位公子。”少女喉间染上喜悦,欢欢喜喜地从柜中翻出被褥。
“我住西边那间,姐姐住东边那间。你们在此稍事休息,我去给公子寻些治内伤的药。”
少女用素布包裹全身,同先前村中那些人般只余一双眼睛。见她蹦蹦跳跳即将踏出院门,桑灵连忙上前阻止,却被少女误会她想一同前去。
“姐姐,色泽艳丽之物在微安谷被视为邪祟,你断不可穿此藕色衣裳出门。待我取回药草,给姐姐寻件素色或玄色衫裙,才可出这院子。”
色泽艳丽之物皆为邪祟,原来并非纸鸢之故,而是那纸鸢为姜黄色。待桑灵于沉思中回神,少女已然满心欢喜出门,她想阻止也没了机会。
将主屋的床榻铺好,桑灵好心来扶腿脚不便的宋言亦,这人却在生闷气,一点都不配合。
“灵儿,我没有内伤,服错药会死人的。”
桑灵自知理亏,小声辩解,“她跑太快,我没拉住...”
“好吧,原谅你便是。”
桑灵没想到,宋言亦原谅人的速度竟比生气的速度还快,她反而更愧疚了。那人却恰好利用这愧疚,心安理得地被照顾。
“灵儿,我有点渴。”
桑灵瞥了他一眼,认命倒茶。宋言亦满意地抿了几口,蹙眉好奇道:“灵儿,不饮酒就是不饮,为何要撒谎。”
“因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让小姑娘掉眼泪。”
桑灵回答得颇为严肃认真,但眼前人并无赞同之意,于是她又沉声强调了一次,“知道了吗?”
“哦。”宋言亦答应的挺好,到底听进去几分她一点儿都不敢确定。
不到半个时辰,少女便带着两包草药回来。她娥眉微蹙,没了先前笑颜。
“张药师去了山上采药,他那徒弟不会瞧病,只给开了副祛痛止血的。我见公子也有外伤,便拿回来了。”
她忙忙碌碌褪去素布又至灶房熬药,没过一会儿又探出头嘱咐:“姐姐,灶房有烧好的热水,你去梳洗一番,我给你备件素色衣裳。”
见她操劳,桑灵赶忙前去帮衬,陪着一起熬药煮粥。少女不及桃李年华,名唤紫苏,自幼便没了娘亲,三年前爹爹又因村中进了邪祟,染病离世。
“邪祟?”听到这,桑灵掷柴火的手顿住,自进入村子,这两字便萦绕耳边不断被提及。
“姐姐,你看。”少女挽起衣袖,细嫩白皙的腕部竟有几处红斑。
“村中除了幼童,身上皆有此红斑。我还好,只身子上长。”
“那其他人呢?”红斑触目惊心,桑灵眸中染上些许不忍。
“其他人面部亦有红斑,所以不得不以素布遮面。”谈及此,紫苏重重叹了口气。
“五年前,微安谷并非如此。村民和睦无灾,大伙晨起一同到田间劳作,日落便在院中吃茶闲谈。虽不大富大贵,却安乐自足。直到…”
灶中火焰跳了一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二人皆被吓了一跳,紫苏用竹棍翻了下才继续,
“直到在外经商的谷主,带回一面黄肌瘦的孤女。此女医术了得,能治百病,缠绵病榻多年的村民皆被医治。大伙儿为表感谢,帮她修缮居所,还在村东头建了一百济堂。”
“怪事发生在这孤女来得第二年。”紫苏说得口干,咽了咽口水继续道:
“因这孤女是谷主带回来,所以谷主一家与其来往甚密,一来二去孤女就对谷主家二公子产生了男女之情。但黎小公子早有妻室,他这夫人还是县令大人的千金。两人成亲多年,一直恩爱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