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谷心疼地唤道。
她用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笑着说:“吃饭吧。”
她拿起筷子,将盘子里的菜夹到面前的碗里,狼吐虎咽地吃了起来,她将嘴里塞得满满的,整个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她好久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呢?
小时候她阿娘告诉过她,吃饭的时候不能哭,吃饭的时候哭会得大脖子病的,可是她的眼泪不受她的控制,还是会滴落下来。
她也不去管那些泪,任由它们流淌,只是自顾自地吃。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并没有让她停下来。
“小姐。”小谷见状,哭着上前阻止她。
“小谷!”她呵斥道。
小谷不敢上前,只能站在饭桌对面,看着她泪如雨下。
她的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腹部传来隐隐阵痛,愈演愈烈,她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混合在了一起,犹如被人拿在手里扭拧,她用手按压着腹部,呼吸越来越急促。
整个人脱力地从凳子上滑下去,桌子上的饭菜也随着她的滑落被带撒在地上。
“小姐。”小谷惊呼,连忙上前想要将她扶起。
“小......谷。”她因疼痛而面目扭曲,身体缩成一团,手紧紧地抓住小谷的胳膊,想要在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能艰难地唤着小谷的名字。
“小姐,你忍一忍,我这就找人来救你。”小谷抱着她的身体,慌乱道。
她抓着小谷的手更紧了几分,指甲陷进小谷的肉里,手不停地抖动,她看着小谷,眼底一片猩红,像马上要溢出血来。
“你......你一定记得......一定记得......阿娘......”她艰难地说着。
“记得,我记得,小姐......”小谷泣不成声。
听见小谷如此说,她的心才安定下来,慢慢将头扭过去,在一片血色中看着那立着的黑色牌位。
阿娘,来接接我......
最后,她对外界的感知逐渐消失,连剧烈的疼痛也一起消失了。
北镇抚司,沈确的临时休息之所内。
一滴泪从林雨芝紧闭的眼角滑落。
林雨芝面如死灰的脸色,慢慢恢复了血色,身体也逐渐回温。
林雨芝醒过来,木讷地盯着房顶,眼泪止不住地流,她也难过得要死,她彻底与乔西如共情了,一颗心没有了可安放之处。
她终于明白了,乔西如对她说过的“倒不如我替她死掉”,这句话背后的悲痛有多么深重。
“母亲去世了”这句话对于旁观者来说只是一句话,可是对于亲历者来说,对于乔西如来说,是她对着母亲的尸体,一遍又一遍绝望地问道:“我该怎么办?这究竟是怎么了?”可是没有人可以回答她;是她无论这样哭泣,她的母亲明明就躺在那里,却不能替她拂去泪水,不能对她说一句安慰的话;是她无论这样唤“阿娘”,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原来最爱的人离开后,人是不害怕死亡的,原来长命百岁,也可以是诅咒。
“你醒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沈确轻拍她的肩。
林雨芝转头,眼里蓄积的泪水滑落,沈确的样子分明了起来。
“做噩梦了,好可怕的噩梦。”林雨芝哽咽道。
“没事了,已经醒了。”沈确用袖口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泪水一点一点将他的袖口润湿。
在验尸房,她又毫无征兆地倒在了他的面前,脸色瞬间一片苍白,身体的温度一直在流逝,寻来的大夫因摸不到她的脉搏而频频摇头。
那时他真的慌了,大脑一片空白,他守在她的床前,握着她越发冰冷的手,寸步未离,不停地告诉自己,肯定是和上次一样,她会醒过来的。
幸好真的如他所想。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她的脸色慢慢缓和过来,他的心才放下来。
没事了,已经醒了,沈确又在心中重复一遍,说给自己听。
“哟,醒了?”李慕从外面走进来,惊讶地说。
沈确不动声色地将手放下,林雨芝则坐了起来。
“林雨芝,你刚刚是死了吗?”李慕走近,站在沈确身后一脸认真地问,“还是你有什么恶疾啊?”
林雨芝闻言在心里翻白眼,这个李慕究竟会不会说话?
她全然不知道自己使用系统时,身体是一个什么情况,她还以为是同晕倒一般。
李慕也不管林雨芝回不回答,接住说:“你真的很吓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大人如此慌乱地从验尸房里冲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验尸房里的尸体活过来了呢。”
林雨芝受不了了,默默说道:“你要不要这么夸大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