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如侬犹豫，苏嘉玉温声细语补充：“我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宋助理跟司机说的行程，虽然听人墙角不光彩，但有些话我想在路上跟贺小姐说，故而冒昧了。”
她总是这样，温柔而有力量，让人没法抗拒。
如侬瞥了一眼苏嘉玉身后的宋颂，她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在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巧”。想了想，如侬冲苏嘉玉点头，这位贵妇人放着劳斯莱斯不坐，屈居在她的商务车里，画面一时显得有些滑稽。
车辆平稳行驶，不是高峰期，一路几乎没怎么停。
“苏董说有话想说？”如侬单刀直入，问得十分直接。
苏嘉玉笑道：“贺小姐还是这么直爽。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想问问你，去知秋楼是为了见关导么？”
“不算是吧。”确实不算，但她要去找关遐的客人，“江以商今天和关遐看剧本，我去找他。”
“怪不得。”苏嘉玉抿唇，笑眼的弧度更甚，“本来还以为要花点功夫才诈出你的话，你比我想象得更坦诚。”
要说江以商是狐狸，他修炼的道行怎么也敌不过苏嘉玉。如侬一向觉得与人兜圈子颇费心神，况且她圈内情报网四通八达，上次已经提醒过如侬与江以商的关系，真想瞒也瞒不住。
“希望您帮我保密，目前还没公开的打算。”
“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嘉玉摩挲着指间硕大的翡翠戒指，“你告诉我一个秘密，那我也告诉你。这次关遐的盘子是GR组起来的，你听说了吗？”
她眼神明亮，“魏无让亲自牵头。”
“他……”如侬唇瓣张了张，苏嘉玉说到这个份上，言外之意显而易见。她想起黎致的话，心不由紧了些，“实不相瞒，之前我也听到了一则有关苏董的八卦。您打算签下郑宪，并且推荐他参演关导的新片是么？”
难不成苏嘉玉知道郑宪和江以商竞争同一个角色，想让如侬劝说江以商知难而退？
上次《恭王府》剧组出事，魏无让的态度一览无余，GR既然签下新ip，费劲巴拉地邀请关遐入局，魏无让怎么会愿意让江以商挑大梁？这时候苏嘉玉捧来一个郑宪，演技、外形都说得过去，演谍战大片不成问题，简直是送到跟前的台阶，让魏无让正好找理由避免用江以商。
苏嘉玉也不掩饰，颔首应下：“是这样，郑宪是很有潜力的演员，而且形象很正，以后能在大荧幕有一席之地。”她瞥见如侬微蹙的眉，手覆上她的，轻轻推了推：“不过你别担心，关遐的本子我看了，想让郑宪演男二，与江以商的位置不冲突。”
肉眼可见，这位贺小姐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些许。不等贺如侬应答，苏嘉玉接着开口：“和你想的相反，我其实今天是想让你劝江以商怎么也要接下这个本子，一番男主承担扛票房的任务，郑宪的资历显然还不够，但是江以商可以。他有金像奖杯在手，最近人气又涨得厉害，演技也足以让关遐满意，如果换人，对电影投资人来说损失只多不少。”
“和关遐导演合作是很难得的机会，他没理由拒绝。”如侬垂眼，睫羽轻轻颤动。
“难度不止这个，还有魏无让。”苏嘉玉轻叹一声，“这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真正目的。如果是魏舒芜，我丝毫不担心她会意气用事，但是魏无让，我实在心里没底。”
“您希望我说服魏无让？”
“对，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就算是我未雨绸缪，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说对么？”
到了知秋楼，江以商的会还没有结束，如侬不想大张旗鼓，便在车里等他，与苏嘉玉告了别。
女投资人的话往她胸口塞了一块石头，沉得喘不上气。言下之意，江以商是能令导演组和投资人都满意的选择，就连他本人也对这个戏分外上心，如果最后真的演不成，唯一的原因就是魏无让。
这个名姓背后，牵扯的是他们的过往。
不知不觉，她的手渐渐攥紧，指甲插入肉里，尖锐的触碰感迟缓地漫开，她仿佛又看见了那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暌违七年，再度出现在她眼前。
当年贺氏打算以霸王条款签下江以商，她斡旋不过，为了保护他，最后恳求贺疆换掉江以商的第一个男主角，却不想他因此一无所有，慢慢地才从底层爬到如今的地位。
而现在，这个选项再度放在她眼前，如果不能说服魏无让，是不是昔年悲剧又要重演？22岁的江以商能等六年，可如今的他还能等吗？
她心里有答案。
*
知秋楼的安保严密，不必太担心被狗仔尾随，所以江以商出来后直接上了如侬的商务车，还带着几张手稿。
司机是自己人，没什么太顾虑的余地，他见面笑得很灿烂，往如侬脸颊啄了一口：“久等了？”
“不算。”她笑着，目光却落在手稿上，“今天谈得顺利吗？”
“当然，本子很好，况且是关导的班底，角色也很有挑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