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侬又做起那个梦。
梦里她是一尾鱼,被咸腥的海水包裹得严实,漫无目的,随波逐流。
直到她看到阳光透过层层水波照进幽深的海底,抬头看去,像一个渺小的斑点。
她朝着那个光斑努力向上,却被一簇又一簇的浪潮拍回深渊里。
再转眼,她回到御木本的游轮上。没有江以商,没有宫崎父女,也没有穆成虔,只有她游走在空旷的甲板上,桅杆像个庞大的怪物,在夜色中露出獠牙。
她以为自己还是鱼,躲进浴缸里,任由水漫过四肢与头颅。
可是接踵而至的感受不是获救,水呛入她的鼻腔。曾经奉为生命之源、不可或缺的东西,此刻要致她于死地。
如侬挣扎着想要抓住浴缸的扶手,可她却像是在无边的海水里,再也找不到依靠。
“姐!醒醒!”
谁的声音?
“不能在这里睡觉!”
好像是宋颂……
那个把半年工资穿在身上,又因为捞如侬而把裙子泡水的宋颂。
我没有睡觉啊,傻丫头。
如侬笑着想向她伸出手,下一秒眼前人却变了脸,厚刘海,长直发,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嘴角挂起诡异的笑。
那是宫崎莉子——正握着如侬的手,擦拭她被茶水烫红的手背。
如侬吓得抽回手来,紧接着,莉子不知从哪里拿出那柄武士刀,笑嘻嘻地看着她:“不幸地告诉你,江先生在海上出‘意外’咯。”
不可能……你胡说!
莉子坦诚又无辜:“死了就是死了,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天旋地转,宫崎莉子的脸扭曲得像万花筒。如侬头疼欲裂,使劲闭上眼睛使自己冷静。
黑暗中,有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唤她名姓。
“如侬……”
画面一转,变成了伤痕累累的江以商。他穿着那件曾送洗到如侬房间的西服,却狼狈得不像样。
“如侬,”男人嘴角噙笑,“生日快乐。”
江以商——你回来了?
如侬想要伸手去抱住他,但指尖触到那个影像的下一秒,男人幻化成烟,她甚至抓不住其中一缕,反而一头栽了下去。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他们明明才消弭隔阂,终于能毫无负担地将对方拥入怀中,为什么连多一点温存也不肯施舍呢?
如侬伏在地上泣不成声,一只温热的手递到眼前,压根看不清脸,但她太需要一个怀抱,于是抓着他,颤巍巍地站起。
“如侬,离开他,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男人在耳边低语。
是魏无让。
……怎么能是魏无让?
她反应过来,发狂地想要挣脱,但是他的怀抱却桎梏得愈发牢固,被水浸入鼻腔的窒息感再度袭来。
“放开我……魏无让,你放开我!”
“如侬!”
“你放开——”
“如侬是我,你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