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剧组的矛盾耽误了拍摄进度,为了尽可能地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滕泽抓着几位主演一起熬。
量上去了,质感却不能保证,李行健倒是稳扎稳打不容置疑,几处老头子非要改台词改剧本,滕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着他;穆成殷是资方塞进来的二公子,演技飘忽不定,前期滕泽还耐心地给他讲戏让他找状态,后面来眼看档期不足,滕导不敢奢求太多,哄着穆二少爷演完就算万事大吉,至于表演么,差不多得了,他不敢多耽误,超期的费用得自己掏,滕泽没有亏本的打算。
反倒是江以商,被穆成殷打过,剧组停摆时也有人私下议论过,但他似不为外界所扰,每一场的表现都质量上乘,尤其是几场重头戏里,李行健的戏他能接得住,穆成殷不在状态他也能带得入戏,滕导边看边感慨,同样是资方指派的演员,怎么和穆成殷就是云泥之别。
当然,江以商也有点小问题,在拍摄期间签了部综艺,每隔一周要请两天假回去录制。但他拍戏基本不怎么NG,比起另外两位主演也省心,滕泽大手一挥,从来不计较,大不了江以商不在的时候就排其他几位主演的戏,反正他回来了也能补。
江以商第一期恋综录完回去后,连着熬了好几场大夜,才算把杀青提上日程。这部戏拍了两三个月,再拖下去,大伙儿得一块儿在组里跨年。
穆成殷说,跨年还拍戏不好,来年得一直拍戏。旁边一个副导笑着捧哏:“拍戏还不好?能一直有戏拍是好事儿,穆少你饱汉不知饿汉饥。”
当时江以商在一旁背词,听到这句话,神色稍动。李行健觑见,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现在的小孩儿身在福中不知福,戏是演员的事业,这小穆说话没个轻重。”
江以商笑了笑,没搭话。李老半侧首,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只当闲话般开口:“小江,下部戏定了没有?”
“没。”江以商摇摇头,顺手把剧本阖上。与人谈话时,他总予对方十分的尊重。
李行健略一颔首:“那你怎么打算的?我听滕泽说,你请假几天是去录综艺。虽然这东西来钱快,但总归不是正道,你不拍戏,本领就都荒废了。”
这话在李行健这里算得上是很高的评价,他一向觉得现在娱乐圈的后生浮躁,难得有个低调打磨演技的,便不想放过。
他话里有话,江以商自然听得出。李行健看似脾气古怪,实则心肠柔软,能提携之处绝不推辞,如果江以商能抓住机会,好处只多不少。
江以商思绪几番起伏,但回答很平静:“自然还是要拍戏的。至于那部综艺,它有别的意义,我也会录完,最后还是以演戏为重。”
李老舒了口气。小江既然心思稳重,那他的后话也好铺垫了:“我听说,GR刚签下一个新的本子,由关遐导演操刀,谍战主题。原著就已经够出彩,关导手笔非凡,所出必是精品。”
他语气缓了缓,投过目光:“关遐是我的弟子,如你有意,我可为你引荐。”
江以商几乎没有犹豫:“多谢李老,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会珍惜。”
见人答应得干脆,李行健脸上也扬起笑来:“好!年轻人就该有你这个劲儿,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有机会就要抓住,算我没看错你!”
*
李老兴致高涨,下戏后愣是不顾自己的养生觉,拉着江以商喝酒。老头子英雄迟暮,酒过三巡就开始昏昏欲睡,江以商才得以脱身,回房间后,看见了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贺如侬:我想你了】
酒气熏人,江以商眉目柔和,笑得很放松。他还不到醉的程度,点开消息,很快地回复:这次也是手抖?
贺如侬的手抖也别具风情。
如侬听到微信提示音,一看江以商调侃的话,刚想回他一句,对方电话又拨了过来。
接通后,男人嗓音低沉磁性,带着一点点的慵懒:“见到她了么?”
阔别数年的好友,江以商送给她的惊喜。
“嗯。你喝酒了?”
“下戏后和李老喝了点。”他顿了顿,没提新戏的事情。尘埃落定前,说什么都太早,“本来拍得很顺,没想到t这么久。之前陈露说《无法恋爱的我们》第一期视频十点上线,我还嫌晚了。”
如侬轻笑:“你还用看?热搜满天飞,效果很好,都在夸你有内涵。”
“可我不知道贺小姐有没有夸我。”他说得随便,但又不乏真诚。大概是酒精的缘故,无端地分外迷人。
犹豫须臾,她也学了江以商的说话技巧,模棱两可地答:“那你还是看视频吧,我也不记得有没有夸。”
看江以商的约会实况,如侬其实夸不出什么。那些礼节太常见,常见到她觉得就是江以商游走于名利场的个人修行,他对谁都这样,连对她也没什么特别。
但江以清的故事却勾起了她的恻隐。比起现在眼前这个游刃有余、精明世故的江以商,她更怀念读那会儿的少年,想要抱抱他,叫他不要那么辛苦。
“今天小清跟我说了很多,说到你们搬走的事情。”如侬兀然岔开了话题,“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我记得,以前我们并没有见过。”
“你的名字太独特,过目不忘。”
如侬,像你。它诞生伊始,应当也是个饱含缱绻爱意的称呼,只是后面目睹了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每次唇齿相碰发出这个名字的音节,江以商总觉得遗憾。
它本该承载一个美好的人生。
“很多人都这样说。”如侬倚在窗台前,肯尼亚玫瑰簇拥着,托起她清丽的脸,“可小清只说到这里,说你在学校里遇到了我,后面的故事,要我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