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文学

chapter6

“妈妈!”

小炮弹一样的肥短身体冲入关韵诗的怀中,她微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怀里的女儿没察觉到,还在撒娇抱怨,“妈妈,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其他同学都走了,就我一个人了。”

“对不起玥玥,是妈妈太晚了,下次不会了。”关韵诗忍着难受蹲下身体跟女儿道歉,好不容易把小哭包哄好,她望向站在一旁的幼儿园老师,“抱歉,给老师添麻烦了。”

幼儿园老师微笑,“没事的,玥玥妈妈,您偶尔工作忙,晚一点到,我们做老师的都是可以理解的。”说到这里,年轻的幼儿园老师眼里流露出同情的色彩,“您工作还要带孩子,哎,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我们女人还是要靠自己。”

原先玥玥放学,要么是保姆接,要么是爸妈一起接,后来保姆没了踪影,连做父亲的也不见了,每次坐着豪车出行的小女孩如今每次跟着妈妈从公交车下来。

这个国际幼儿园有跟肖嘉阳生意往来的家长,私下把肖嘉阳死亡的消息八卦了出去,肖家不是什么只手遮天的权贵家庭,想掩盖消息也只是明面上。

对上老师同情的目光,关韵诗一张脸火辣辣,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牵起女儿往外走。

“妈妈,我们今天不坐公交车吗?”玥玥发现今天走的方向不对。

“今天打车回去。”关韵诗腿酸,实在不想再坐公交车,只想尽快回家,连晚餐都是在外面餐馆打包买回家。

她早早地给女儿洗好澡,哄着人睡着,才走进浴室给自己清洗身体,丝袜大腿处那里刮出一条长长的破洞,是碰到了她自己的指甲,她褪下丝袜,默不作声地清洗身上痕迹,又打了水,洗半湿的内裤。

洗到一半,眼泪就止不住了,一颗颗往下滚,她委屈地丢了手里的东西,快步冲回主卧。

女儿两岁半之后就分房睡了,主卧此时冷冷清清,以往但凡受了点委屈,关韵诗都会找肖嘉阳,撒娇诉苦,总之要把委屈好好地抒发出去。

今日……

她……

关韵诗从衣帽间里取了一件肖嘉阳的毛衣,抱着亡夫的故衣,哭得伤心,脸红眼儿水。若是肖嘉阳在,她也不至于这样被人欺负,可万事的起因偏偏又是肖嘉阳先睡了旁人老婆。

怀里的毛衣渐渐抱不稳了,她低下头愣愣地看着,慢慢松开,伸手去翻床头柜抽屉。抽屉里有一只药膏,肖嘉阳每次出差回来,头一回总是特别凶,她就备了药膏,但也不是经常用,肖嘉阳心疼她,多半还是克制自己。

她用手指沾取药膏,在床头灯的暖黄光下上药,又是一番心酸落泪,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都不知道。

梦里她似乎又回到那个办公室,窗帘被拉了起来,她家里穷,从没学过跳舞,劈叉让她两条腿又疼又酸又麻,她还不敢哭,眼睛也不敢看人,可那人偏生不如她意,他一手张开,虎口钳住她下巴,大半张脸都在他手心里,不许她偏头,她只是睫毛颤了又颤,将眼睛紧紧闭着。

然后,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肖嘉阳冲了进来,大骂她是淫.妇。

“啊——”

关韵诗一头冷汗醒过来,她盯着家里的天花板愣神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是做了梦,竟然梦到了肖嘉阳骂她。

淫.妇……她实在称不上,肖嘉阳都死了,她只是个无用的寡妇罢了。再说也是肖嘉阳先背叛她的,哪里有脸骂她淫.妇。

学校请假很不方便,关韵诗再不舒服还是正常去上了班,那条没洗完的内裤和丝袜都被她丢了,至于昨日穿的那身衣服和鞋子,她犹豫了一会,没舍得扔,现在没人给她钱买新衣服新鞋子了。

中午她在后勤处办公楼楼下见到周量,她刚准备去食堂吃饭,就看到楼下靠在车旁的人。

对方也看到了她,冲这边挥了下手。

“你怎么来了?来找人吗?”关韵诗走过去。

“昨天没接到你电话,我在谈合同,不小心喝高了,等发现你的电话已经是半夜了,我想着打回去会吵到你和玥玥,所以干脆中午过来一趟,怎么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周量哪里是喝高了没接到电话,他是故意没接,他心里想关韵诗是个不会人情世故的,自己帮她找到一份工作,她入职后就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说要请客吃饭什么的,他学校里有熟人,也知道关韵诗受同事排挤,他等着人跟他抱怨这事,到时候他就干脆把她工作换到他眼皮子底下,哪知道她够能忍。

昨天关韵诗打来的时候,他正和一个十九线小糊花吃饭,人家可比她上道,两杯酒下来就周哥叫个不停。他看到关韵诗打来的电话,又看看小糊花漂亮的脸,想自己真是昏了头,一个寡妇有什么好沾的,沾来沾去到时候惹一身腥。

故而电话没接,可到了深夜,他又拿着手机睡不着了,翻来覆去都是关韵诗在肖嘉阳葬礼里哭得通红的眼。

他真是个禽.兽!

禽.兽如他忍到第二天中午,立刻巴巴地跑过来了。

算了,吃一口又不用负责,她又不是什么小姑娘,就算小姑娘,他也从不负责,男欢女爱,各取所需罢了,谁还真结婚。

关韵诗听周量提起昨天,她脸不禁一白,那通电话是她在梁英勖的办公室里打出去的,她当时想找周量帮忙,可惜周量没接,后来梁英勖就进来了。

她半转开脸,“没事,只是……只是昨天工作忙,想问你有没有空去接一下玥玥。”

谎言说出口,心头的巨石不轻反重,她对着周量这张脸,更能想起肖嘉阳,硬着头皮又说了几句,就说自己有事,硬生生把周量打发走了。

一周后,关韵诗接到婆婆电话,公公六十岁生日,让她带玥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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