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别急,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暂时的放弃。牛大力之所以想要拿下平卢,他有他的考虑,想要以此为筹码迫使崔相公与他合作,一块对付谭无义。想来并不会为难城中百姓。今日我们已经打退了他三次进攻,他的攻城部队,虽然看着如狼似虎,但都是与刚一接触或者有点伤亡就退了。想来他们应该是接到牛大力的什么特殊安排。若我们再这般纠缠下去,我担心牛大力会恼羞成怒。若等到明日,牛大力攻城器械抵达,您觉得我们可以守多久?而且您不感觉奇怪吗?我今日将斥候向南派出侦察八十里,几乎到了怀远城下,但他回来告诉我说,城下既没有牧云归,也不见崔相公的援军。您说牛大力刚一进犯,您就给崔相公发去了求援信,不要说他是在九溪,就算是在边城,如今也该有人马到来不是吗?”丁奎见刘桐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
其实,刘桐早就感到不对了,按说崔相公的性情向来是雷厉风行,自己发出求援信这么久,早就应该有反应了,像如今这般丝毫不见援军,确实有点奇怪。可是,早在牛大力大军围城之前,自己已经派心腹之人去了九溪,如今依然未归,不是自己不想离开,而是平卢如今是北上唯一的据点,若是丢了,到时候想要再拿回来不知还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丁奎见刘桐犹豫未决,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营。心里盘算着若刘桐执意还要守城,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就在此刻,一队人马从牛大力的军营中疾驰而出,和前面几次一样,依旧是步兵为主,他们架着云梯快步而来。
“准备应敌!”丁奎一声大喊,
原来藏在各处阴影中休息的士兵,纷纷起立,拿起兵器奔赴各自的位置。箭矢如今已经用尽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一步步走近。这一次,敌军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缓慢地推进。在距离城墙大概一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持刀盾的士兵向左右分开,露出了后面的弓箭手方阵。他们纷纷张弓搭箭,这次不再是常见的一般箭矢,而是火箭。
“投!”随着丁奎又发一声喊,士兵们纷纷将手中长枪投出,在夜空中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入弓箭手方阵之中。
瞬间制造了一阵大乱,但很快,在敌将的弹压之下,淮南军又稳定下来,这次他们并没有耽搁,直接发动了冲锋。弓箭手方阵并没有动,反而又渐渐集结成方阵,再次张弓搭箭,依然是火箭。丁奎看了眼即将靠近城墙的刀盾兵,又看了眼远处的弓箭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前面三次进攻,牛大力并没有这般搭配,只是派出刀盾兵强攻城头,他们在己方的箭雨,擂木、滚石中大败而归。但淮南兵的营地却是距离平卢越来越近,本以为他们想要一直打消耗战,若仅仅是这样,平卢或许还能坚持到牛大力的攻城器械到来以前,但现在他似乎改变了主意,派出弓箭手掩护步兵攻城。而且向平卢发射火箭,城中房屋多为木质结构,一旦起火,定然会牵连成片。到时候,火光四起,城中百姓必定大乱,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大人,这里太危险,您下城墙,抓紧时间组织人手准备救火!城中千万不能乱,若是城里乱了,我军必定军心不稳,不利于守城。”丁奎简单地向刘桐分析利害。
如今刘桐已经完全相信了丁奎,见他如此说,便也不再言语,转身下了城墙,去安排其他事宜了。
“兄弟们,做好准备,准备杀敌。”城门守将发了一声喊,声如雷动。
但奇怪的是冲到城下的刀盾兵,并没有着急架云梯,反而是将怀中的什么东西堆在了城墙之下,他们反身就向本军方阵退去。
丁奎极目望向那堆东西,瞳孔瞬间一缩,刚要喊一声:“不好!”
淮南兵的弓箭手动了,一阵火雨,分射两处,一部分射向城内的民房,大部分射向城墙脚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越上城墙,掌中刀短暂的蓄力,向前斩出,刀意若巨龙腾空搅动风云,将满天箭雨吹散,失去了准头。
不用看,丁奎便知道此人是谁,这一式“龙游九霄”,在这剑南之地,除了他陈六子,还有谁能用的如此炉火纯青。
“老丁,愣着干什么?还不与我联手破敌。”陈六子一声喊,将丁奎从刚才那一瞬的震惊中拉回现实。
“六儿,给我抵挡片刻,待我毁了这些轰天雷!”丁奎飞身下了城楼,直奔那堆在城墙脚下的火雷。
“好,且看我冲阵斩将!”陈六子自边城而来,虽是一路风尘,但胸中那一股气丝毫没泄。
他在范夫子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如今正好发泄发泄。淮南兵见他一人冲了过来,最初都不以为意。刀盾兵直接上前准备拦住他,直接将他击杀。却不料众人根本无法靠近此人周身,只见那人随手一刀,便将面前众人震退。有的甚至将盾牌震碎,持盾的士兵直接被震飞数尺,口吐鲜血而死。
今日攻城的是田奇的部队,他那日因守护失利,被牛大力派出了打头阵。但攻城开始之前,又收到了牛大力的将令,说是今日攻城以试探为主,等后面
攻城器械到了,再发动强攻。所以他今日前三次进攻,都是以试探为主,一边消耗平卢的守备力量,一边寻找城防的薄弱之处。
自己这般三次徒劳无功,被同僚一阵冷嘲热讽,也被弄得无名火起,便想到了以火雷炸开城墙的方式,不想不知从何处来了这般瘟神,不知如何将箭雨冲散。如今,又这般只身闯阵,无人能挡。
“盾牌兵挡住前路,弓箭手放箭!”田奇见那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难免有些忧惧。便下令士兵组成阵势,层层防御。
面对田奇的安排,陈六子丝毫不惧,依旧在淮南军中横冲直撞,没有人是他一合之将。
“当”一声,刀意劈在盾牌之上,向波纹一样从中心往四周荡漾,陈六子前冲之势被阻,弓箭手的箭随后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