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所有人没料到的是,出言之人,竟然是忠顺亲王。
这天下之人都知道,皇家有三个颇有贤名的亲王。
第一位乃是太祖朝义太子的遗孤,义亲王老千岁,现下已经有六十多岁了,早年间还在朝堂行走,辅政过两代皇帝。颇得皇帝信任却从不仗势弄权,反而门风严谨,子孙皆都忠孝。现下老了,便在家中休养,等闲不会出现在朝堂上。
第二位,便是太宗朝义忠太子长子,义忠亲王老千岁,现下担任宗人府宗正,管理宗室,颇有章法,也得太上皇信任。
第三位便就是忠顺亲王了,他是太宗第二子,忠王的后裔。当初义忠太子巡边出了意外,按理当由忠王继位,可是忠王以自己身体残缺,体弱多病,将皇位让给了太宗三子,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
因这个缘故,太上皇对忠顺王这个亲侄子特别照顾,比对亲儿子安王都要上心。忠顺王也不恃宠而骄,在朝堂上从不出声,与百官为难,在朝堂外也以皇家名义,救苦济穷,很有贤名。
这样一位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王爷,都看不下去谢希恕的作为,出声阻止,可见谢希恕今天所作所为有多出格。
谢希恕今天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怎么会给忠顺王面子,面对忠顺王他说道:“忠顺王爷,你乃皇室宗亲,怎敢不顾国家法统,干涉朝堂政事,是想犯上吗?”
前太子造反才过去几天,犯上这两个字,可以说是威力相当大。
忠顺王显然没有预料到谢希恕会这么刚,一开口就扣大罪,气的不轻,好半天才回过气来骂道:“匹夫,本王乃是救你小命,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你说本王干涉朝政,你可知晓,太上皇有旨意,本王有权议论朝政。”
谢希恕立马回道:“现在乃是新皇当政。”
忠顺王拱手朝皇上行礼说道:“不用你个匹夫提醒,本王知道是新皇当政,可皇上也没有下旨剥夺了本王议政的权利”。
谢希恕继续怼道:“王爷有权议政又如何,此事皇上已经下令彻查,你还想阻拦不成,莫非此事和王爷有干系?”
这话说的和刚才的犯上,有同等的威力,简直就是诛心之言,忠顺王听了,气的挽起衣袖,想要打人。
“匹夫,看本王今天如何收拾你”
辛亏忠顺王周围站着很多皇家宗亲,大家联手将忠顺王拦住,不然,新皇登基的当天,就要闹出亲王暴打大臣的戏码。
眼看局势闹大了,御座上的皇帝不得不出言阻止。
“忠顺王兄,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这就是一块顽石,跟他计较,白白气着自己。”
皇帝出声,忠顺王再气愤,也不得不停下来。从子侄手中挣脱出来,整理了一番衣袖,才对皇帝说道:“皇上,臣失礼了。”
皇帝摆摆手,和气的说道:“无妨,不要气着王兄就好”。
被中顺王这么一打岔,涂承钰倒是没有那么生气了,他冷眼看着谢希恕再一次从袖口里拿出奏折递上去,心里开始思量,这老小子在自己这里没有找到突破口,不知道又在何处抓到了把柄。
皇帝看完再一次递上来的奏折,说道:“谢希恕,你就给大家说说奏折详情吧。”
这是皇帝第一次直呼大臣的名字,百官表情微妙,谢希恕依旧如故。
他拱手说道:“臣遵旨,此本奏折,乃是与卢御史同行的另一位御史王应本所奏,奏章中所言,他二人从陈大人府邸离开之后,便分开,然不到半个时辰,卢御史返回督察院,手中便拿着一份信和一块随身玉佩,言说是太子信物,便让王大人出面去联络百官,以保太子”。
这话却又出乎意料,真的有所谓的太子信物出现,而且看谢希恕如此自信,显然也不像说谎,难道太子真的参与其中了。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涂承钰打死都不信,自己大哥自己了解,怎么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于是他出言说道:“这位王御史说信物是卢御史找来的,现在卢御史死了,所谓死无对证,他自然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如此得来的信物,如何取信于人。”
谢希恕解释道:“如果是王御史一人所说,微臣自然不会相信,可是除王御史外,还有五位朝官也指证,卢御史拿着太子信物私下联络过他们,微臣不得不信。”
涂承钰皱着眉,感觉到此事怎么越牵扯越大,那些证人也越来越多,好似有一张大网已经张开,就等着自己钻进去呢。
不过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即使真有一张大网扣下来,他也要钻进去将这张网打破,他不信子虚乌有的事情,还能变成真的不成。
涂承钰说道:“谢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有太子信物,请你将这些信物拿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谢希恕转头对着皇帝说道:“皇上,信物在殿外王应本御史身上,可否传唤他们进来。”
皇帝说:“可以,顺便将奏折上所写其他的朝臣也一并叫进来”。
夏守忠领命出殿,同时有一个小黄门从大殿外急匆匆走进来,叩首禀告:“禀皇上,太子归来,请求觐见。”
这可来的真是时候,刚要查看太子信物,太子就来了。
太子进了太和殿,先是三拜九叩,向皇帝禀告了祭天地祖宗之事,等得皇帝过问之后,才起身回到最上首的位置。
不等涂承钰有所动作,站在太子身后的老二涂承铭就悄悄将殿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太子倒也算沉得住气,在听完事情的经过后,也只是很隐晦的看了一眼谢希恕而已。
等太子听到差不多的时候,夏守忠就进来了,其身后跟着二十多个绿袍小官,为首的是一个黑脸胖子。
胖子神情紧张,身体微微发抖,双手捧着一个锦囊,想必里面就是谢希恕所说的太子信物。
这二十多个小官进的太和殿,先大礼参拜皇帝,然后站在贾政和陈崇智身后,等待问询。
现在,所有的证人证物都到齐,就看太子如何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