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年对沈盈夏充满好奇,沈盈夏对江年年又何尝不是呢?
次日正值吴州特有的“采花节”,江年年想了想,还是给沈盈夏、钱阿妹下了帖子。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酒品见人品。江年年是个千杯不醉的,两人已经打过一次交道,气氛还算不错,邀她们一道喝两杯,应也不算太唐突。
沈盈夏接到帖子时,好奇地问孟掌柜:“孟掌柜,吴州的采花节甚是特别,竟在晚上庆祝?难道是因为这种花只在夜里盛放?”
钱阿妹恍然大悟地接话:“是不是叫昙花?我好像听说过,只开一会子就败了,十分罕见!看来这回要长见识了。”
听完这话,沈盈夏也觉得甚是新奇有趣,充满了期待。
孟掌柜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咳了两声,一脸正经地解释:
“两位女公子误会了。这采花节,不是采枝头的花,而是花魁的花。吴州多花楼,每年六月中,都会举办采花节。
“各大花楼都会让自家要捧的女娘,咳咳,和儿郎,登上各式各样的画舫。
“河边人会将手中的花枝抛到画舫上。画舫上花枝最多的那位,就是今年吴州的第一花魁。他们还会准备节目,吹拉弹唱舞之类的,现场很热闹。”
“儿郎?竟还有儿郎吗?”钱阿妹嘴巴张成了圆形,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没错,吴州有一家南风小馆,在整个大佑,都十分有名。”孟掌柜的语气正经得不能再正经,极力想表现出自己的专业素养,以及自己和南风小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沈盈夏感觉卫一所在的那个方向,似乎有一道幽怨的目光射了过来。
沈盈夏虽是闺中女娘,听说过江南这边花楼的繁华热闹,但没想到民风竟开放至斯。
紧张的情绪是有的,更多的却是好奇。
次日傍晚,按照孟掌柜的建议,沈盈夏、钱阿妹和铃兰作了男装打扮,喊卫一领了十二护卫一道出门。江年年提前在吴州酒家订好了面向花河的雅间。
这次的雅间与上次的不同,此次是隔开的廊房。面向花河的那一面是敞开的,想来酒楼是为了方便客人在此看表演,才特地这样设计的。
卫一等人守在门外,江年年看沈盈夏这身打扮和门口的阵仗,揶揄道:“怎么?沈娘子是不是担心自己被那喝迷了的浪子当作花儿给采了啊?”
沈盈夏臊得满脸通红,“哎哎”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儿呛回去。
还是吃了见识少的亏啊!沈盈夏羞恼地想。
今晚的江年年十分热情,一边说着历届花魁的八卦,一边给她们添酒夹菜。
画舫还没开始游河,沈盈夏已喝得眼神有些迷离了。几人说说笑笑的,好不快活,沈盈夏不自觉地喝多了,钱阿妹酒量差,直接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不知江年年问了句什么,锦鲤娃娃突然出声提醒:“呀呀呀,醒醒,醒醒,喝酒易误事!”
多亏锦鲤娃娃,沈盈夏清醒了不少:“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江年年却只笑了笑:“瞎扯呗,不重要!”她突然往窗外指去,两眼发亮,”快看,画舫游行开始了!”
沈盈夏往外看去,呵,阵仗真是够可以的,远处的河面像着了火一般红彤彤地烧着,想来是这些画舫上的灯笼发出的光。
江年年凑近沈盈夏小声说:“除了青楼里正经挂牌的,沿河吊脚楼的有时也会租画舫来凑热闹。”
沈盈夏点点头,一脸认同:“我在来吴州的路上看着了,高高低低的吊脚楼,还挂着或粉或青的纱,香艳得很。”
江年年继续说:
“对对对,就是那儿!那些都是几个女娘共用一个负责介绍的老鸨。虽收入少些,但胜在自由。
“那些来吴州做生意的,有不少根本不住客栈,直接找个那样的吊脚楼,包上一月半月的,生意谈拢,坐着船便走了。若实在喜欢,女娘也愿意,商人就会直接将女娘带走。”
“哦——这么精彩?真像是话本子里的故事。路过的时候,我还问过孟掌柜,这些楼是做什么的,怎么这般精巧好看。他支支吾吾的,还不肯将这些有趣的故事告诉我。”沈盈夏回想。
江年年愤愤不平:“嗐,现实哪有话本子那么美好?那些动了心的小女娘的下场,大多是孤独地客死他乡。有的甚至会因为商人朝三暮四而被抛弃在荒郊野岭,甚至还有被转卖给其他人的。临了,能埋到土里的,可都没几个!”
“这么说来,留在这里,反倒更好喽?”沈盈夏问。
江年年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也不是……她们走的是以色侍人的路子,那就终有年老色衰的那天,如何能得善终呢?”
气氛一时有些低落了下来。
“头船来了!”江年年高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