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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园内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不少宾客,无一例外都是金陵各大青楼的名角儿。李老爷对这些自然是如数家珍给朱寿一一介绍,朱大公子起初听得津津有味待被韩彦暗中提醒看了眼唐清幽的脸色后,赶忙正色道:“李老爷子人老心不老,年过半百还能遍览群芳,小子实在佩服。”
“哈哈哈!”李老爷轻抚白须道:“公子过奖了,老夫我一生就有三好,品美酒、赏美景、看美人!今日来到这长春园,也算是几样都全了!”
若是今日之前朱寿说出这番调侃话语,李老爷大概会觉得对方在嘲弄自己保不齐还要发怒。可自打见过镇远侯府那份请帖后,他俨然已将朱寿放在和自己对等的位置,既然身份对等那对方的话也就不是冒犯只是玩笑而已。
一来二去两人还真熟络不少,二人绘声绘色的谈风论雅,反倒将同桌的其他几人凉在了一边。韩彦一旁看着暗自摇头,心道:“这两位倒还都是个豁达的主,前段日子里还在互相争风吃醋,现在却像要称兄道弟了?”
唐清幽则是撇撇嘴嘀咕道:“一老一小都不正经!”
不多时胡府的林苑几乎满座,每个路过青楼名妓也都被李老爷、朱寿二人评头论足了一番。
乱花渐欲迷人眼好在朱大公子还算清醒,在欣赏完各色美人后突然转过头对唐清幽正色道:“清儿莫要吃干醋,正所谓知己知彼,我这是在替你为花榜探听虚实!”
“那不知公子探出了什么门道?”唐清幽故作惊讶道。
“嗯”朱寿点头一本正经道:“我看这次花魁之位非清儿你莫属!”
李老爷赶忙附和道:“朱公子说得有理,老夫对唐娘也是非常看好!”
唐清幽白了两人一眼,却听韩彦道:“这位胡老爷把金陵各色青楼里的名角儿都请了来,究竟意欲何为?莫不是打算提前选取花魁?”
张永闻言冷冷道:“选花魁的日子是由教坊司来定的,这姓胡的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商人,哪来的胆子爬到衙门头上发号施令?”
此话一出李、卢二人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张永的话虽不无道理,可言语间尽显对商人的轻视之意。二人都是金陵有名的富商,听到自然不会高兴。若不是看在这老小子是朱寿的随从,指不定要发作一番。
眼看满园宾客都已大体入座,一阵明快悦耳的拨弦之声突然从园门外飘来,几个身着西域服饰的妙龄女子载歌载舞而来。她们有的拍着手鼓有的跳着胡旋,那一身妖娆的舞女服饰,光洁的臂膀和露出来肚脐,让在场的男子不由瞪大了双眼。随着一阵清亮的笛子声响起,一道绯红的倩影踏空而至。
只见一个红衣女郎踩着先前入场舞女的肩膀,如蜻蜓点水般跃过众人落入庭院中央,众人目光看去只见女子身着华丽的胡服站在院中宛如一朵俏丽的红莲。女郎个子高挑虽以纱遮面头上还披着长长的纱巾,可任谁都不会怀疑面纱下的倾城之貌,不过最让人欲罢不能还是她火辣的身段,曼妙的曲线在衣裙下若隐若现,在场不少定力不够的男子甚至露出了不堪之相。
“哎哟!”朱寿腰间一酸,回头看去原来是唐清幽掐了一下他的腰间软肉。看着美人瞪着自己的模样,朱大公子尴尬的笑了笑,不用说他就是有些不堪客中的一个。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华服的白衣公子从庭外缓缓走入,他嘴边吹着木笛曲音悠扬宛如天籁,身旁两个披着长袍头顶皮帽的胡人汉子则手扶木琴为其伴奏!
那木琴与中原地区的琵琶不同,琴身修长且音域宽广,音色清脆,富有浓郁的民族风格异域风情,乃是时兴于西域一带的乐器名曰“丹不尔”,韩彦在车师等地曾见过当地百姓弹奏这种乐器。
唐清幽本是乐道行家,听到这动人的乐曲不自觉开始闭目凝听,其他人则多被苑中伴着乐声起舞的女郎所吸引如痴如醉。舞娘们隐以那红衣女子为首,她们舞姿婀娜,手势纤巧,正如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胡旋女》中所描绘的那样:“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
一曲奏罢舞女们停下舞步,众人才如梦方醒,寂静片刻后不知哪个拍起了双手,紧接着掌声雷动在场之人无不喝彩!
“早就听闻碧嫣馆塔娜姑娘的胡舞乃当世一绝,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一个身形微胖穿着袍服的中年男子从内院走出开口道,他的身边站着两个样貌衣着完全一致娇艳女子,乃是此番花魁大会夺魁热门,彩凤楼的“翠萍双珠”。
红衣女双手交叉抱臂微微鞠躬,行了一个回教礼后开口道:“能得胡老爷的赏识,塔娜荣幸之至!”她的汉话略带口音,不过音色动听且颇有磁性。
男子则正是此番宴会的主人,现任织造局郎中金陵鼎鼎有名的富商胡奎!
胡奎闻言一笑看着慢慢走近的白衣公子奇道:“这位莫非就是碧嫣馆的主人宇公子?”
白衣公子将木笛收入怀中,只见他高鼻剑眉眼如丹凤、唇方口正有如画中人。在场女子除了青楼名妓外还有不少是随行女眷,若先前的红衣女子让男子们都魂不守舍的话,那此刻而来的白衣公子则让女眷们也魂牵梦绕!
“在下正是宇虚。”白衣公子微微一笑对着胡奎拱手道。
“真没想宇公子居然如此年轻,胡某在公子这番年纪时怕是还在盐子铺里贩盐,果然英雄出少年啊!”胡奎赞叹道。
“哪里哪里!胡公谬赞了,晚辈不过承继祖辈家业,哪比得上前辈白手起家!”宇虚谦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