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吻轻易哄好的毫无出息的塔灵魂出窍般坐在希娅身边,安静乖巧的不像话。
希娅笑弯了眼,在纸上写上漂亮的“希娅”两个字,推到塔的面前,将笔塞到他的手里,帮他调整成标准的握笔姿势,然后指着那两个字说:“这是我的名字,你要不要试着写写看?”
被希娅触碰过的手背微微发着痒,他的心也像被羽毛挠了一下,塔掩饰般地垂下眼帘,专心致志地盯着“希娅”两个字看。
大多数的兽人都是不会写人类的字的,它们的生存就已经够艰难了,哪里来的时间去学习呢?
好在塔的学习能力很强,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后,就谨慎地在那两个字的旁边一撇一捺地照着画起来。
希娅见他有事做不会无聊后,便也认真地开始给国王写信。
她知道自己在魔法学院的表现不可能逃过国王的耳目,不如自己老实交代。
关于那位教自己本领的高人确实是存在的,在十五条时间线结束后,她曾经被困在那个老者的空间几百年,对方教她道法术器,教她许多未曾听过的道理,他说她和道家有缘,问她愿不愿意随他离开。
随他离开该是希娅最轻易就能得到的好结局了,他对她算得上是再造之恩,她亦尊他为恩师尽心侍奉。
她日日得他教诲,但或许是她心性太差,那几百年的宁静光阴没有将她心里的恨磨灭,反而日渐鲜明。
老者终是叹息一声,同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有无万化,无始之始,不争之争,无名之名。”
“去吧,孩子,去寻你自己的道。”
拂尘挥散,她便睁眼归位。
老师是她的奇迹,更是她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她只在信中三言两语地一笔带过,因为多说就多错,本就是无中生有,自然不会过多着墨。
她在信中捏造了与高人的偶遇,又特意涂涂改改,就像她心中也觉得不可思议,纠结要不要告诉父王那样。
又将平时经常用的本子拿出来,希娅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更是无人倾诉,所以她自小就有写日记随笔的习惯,正好可以拿来做些章。
她伪造了许多篇日记,和高人相遇以及学画符箓的过程都被她巧妙地融合在日记里,还穿插着那几日发生的其他事,看起来真就像她随笔记录那般十分自然。
希娅又特意画废了不少符,皱皱巴巴地团起来丢在桌面,又画了几张雷符夹在中。
做完这些,虽说不能够完全打消国王的疑虑,但至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只怪醒来的时间节点太差了,留给她准备的时间不宽裕,也错过了不少改变未来的机会。
没关系,要做的事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成的,只能徐徐图之。
希娅放下笔,偏头看了一眼塔写的字,心间一松,不由地发出一声欢愉的笑来。
塔完全就是在模仿她的字迹,就像一比一复刻那样,一整页都是娟秀漂亮的小字,完全看不出是出自一个男人之手。
塔有些莫名,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画”,明明画的很像啊,她笑什么?
夜深,公主府近卫军交接之际,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摸进了希娅的房。
希娅的日记本、没写完的信、画废的符箓,以及夹在里的雷符都整齐地摆在了国王的桌上。
国王摩挲了一下被画好的符箓,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平静地评价:“真想不到,一张小小的纸会蕴含那么大的力量。”
“已经检验过了,这上面确实没有魔法能量的波动,公主殿下也确实没有魔力。”影子说道。
国王不置可否,翻开日记本和信件,逐字逐句地查看着。
信的开头本来是以“亲爱的父王”为开头,希娅似乎觉得这样称呼太过亲昵了,立刻涂掉了,改成了规规矩矩的“父王”二字,简单问候了他的身体后,就开始提到了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老者,称那是“一碗水的结缘”,还提到了那人的眼睛和国王很像,字里行间颇有些依赖的意味,又细细碎碎的说了一些琐事,也提到了一些魔法学院发生的事情,怎么看都是一封天真可爱的女儿取得好成绩后期待父亲的夸奖而写的信。
可这一封信不知道哪里惹了小公主不满意,被团起来成为了废稿,另一封信就干净整洁多了,也没什么涂改的痕迹,少了些撒娇的意味,就像贵族大臣公事公办的奏折那样,一看就是小姑娘刻意装出来的老成。
国王终于舒展了眉头,他完全能想象出自己女儿的心路历程。
明明非常渴望父爱,好不容易跟他才修复了关系,有心跟他撒娇,临了却有些近乡情怯了,就又重新写了一封符合自己公主身份的信来,多半是害怕他觉得她不够成熟稳重,失了皇家风范吧。
国王轻抚了下信纸,将它放到了一边,又打开了希娅的日记。
小公主的日记里什么都有,衣服首饰,美食风景,也常常提到他这个父亲,偶尔抱怨钱不够花,也大逆不道地说他的情妇不如她母后万分之一,怀疑他的眼光越来越烂。
国王气笑了,偷看女儿日记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有种窝心的快乐,反正还不赖。
他最后看了下那些被画失败的符箓,有些是开头就画错的,有些是画到中间顺序错了,慢慢开始越画越完善,从这些失败品上依稀能看出希娅越画越熟练、不断进步的轨迹。
国王终于放下了自己的疑虑,他心情颇好地开口:“按照原样给她放回去。”
“是。”影子回答道。
“对了,公主的零花钱也该涨一涨了,我记得许多年没变了。”
省的她在日记里骂他小气,又抱怨钱不够花。
“……是。”
影子太了解国王的多疑了,所以真心觉得希娅公主真是运气好,就这样轻易地化险为夷了,还能涨一波零花。
塔死死盯着去又折返的影子,尾巴一下又一下不耐烦地甩着。
不明白希娅为什么不许他把这个擅闯进她房的人宰了,他会做的很利落干净的,绝不会让那个小偷的任何一滴血弄脏她的房。
他能够闻到任何对她心怀不轨之人的气息,也能够杀死任何一个脆弱的人类。
但希娅不许他这样做,所以他只能很憋屈地在自己的房间恶狠狠地盯着那人。
影子将东西恢复好后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总觉得有股寒毛直竖的感觉,很渗人。
赶紧离开这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