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术士自信地娓娓道来。1t;gt;
“先,宁子谦宁公子的身份,恐怕你和钟天浦都很清楚,那可是我们宁知县的独生子,我们老爷为了这个儿子的前途,可是费尽了心思。钟姑娘的身世,你应该很清楚,如果真的一意孤行想跟宁子谦在一起,恐怕按照宁知县的性格,一定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生,到最后多半是要先对钟天浦下手的,到时候会不会家破人亡,我是不敢断言,但是吕夫人跟着钟家千里迢迢迁移到此,肯定也不想落得个不好的下场吧?区区一介蜂农而已,又怎么扭得过知县的大腿,你说,是吧?”1t;gt;
“其次,钟灵琴也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之所以心甘情愿放弃安定的日子,跟着钟天浦来到此地,无非也就是为了一个情字。可是钟天浦如果有一天知道当年自己夫人的病逝,不是因为天灾,而是因为人祸,他又会怎么想呢?”张术士说完,用狡黠的眼睛盯着吕飒,尖锐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刺穿。1t;gt;
吕飒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瞬间又恢复平静,她缓缓说道:“哦?竟有此事?不知道张先生又是从何得知的?”1t;gt;
张术士笑了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已经派人前往广西查过了,还问了当年的药店老板。富家女跟着穷小子私奔,这样的事情,即使过去了十几年,很多人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奇怪的是,药店老板当年给钟夫人开的方剂,竟然跟钟夫人喝的方剂是不一样的,其中少了几方极其重要的中药。等仵作现这个问题后,钟家早已远走他乡,因此仵作也没有将此事声张。钟夫人最后不治病逝,吕夫人觉得,又跟这方剂有多少的关系呢?”1t;gt;
吕飒整了整鬓角的头,淡然道:“看来先生是做足了功课,志在必得了。好吧,既然你已了解到如此清楚,那些陈年往事,我也不跟你隐瞒了,既然要做交易,我们就好好讨价还价。”1t;gt;
张术士的揭底,竟然牵扯出吕飒和钟家的一段往事来。1t;gt;
吕飒本来也是广西一户有钱人家的女儿,因为机缘巧合之际,喜欢上了钟天浦。但是,不单单是家庭反对,最重要的,钟天浦已经有了意中人。很快,钟天浦就跟钟夫人结婚,后来诞下一女,取名钟灵琴。1t;gt;
吕飒的妒火并没有随着两人的结合和灵琴的诞生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直至将吕飒的心智全部吞没。1t;gt;
钟灵琴五岁那年,钟夫人身体抱恙。本来不算什么疑难杂症,钟天浦已经请了当地的名医诊治。医生开了药方,嘱咐钟夫人每天必须服用煎药。此时吕飒极其贴心的出现,与钟夫人情如姐妹。她与医馆熟悉,因此主动承担起钟夫人每日的煎药和照顾事宜,令钟天浦和钟夫人异常感动。不料数月之后,钟夫人病情突然急转直下,钟天浦请来名医也回天乏术。病逝前,有感于吕飒的细心照料,钟夫人将钟天浦托付于吕飒,成就了一段极其凄美的爱情故事。1t;gt;
再后来,由于钟灵琴的缘故,钟天浦打算背井离乡,远远迁移。吕飒二话没说,放弃了富庶的家庭,随着钟天浦远走广东,与患病的钟天浦从此夫唱妇随,此事也成为了当地一时的美谈。1t;gt;
张术士也是了解到事情的内幕后才知道,如此美丽感人的一段感情后面,竟然隐藏着如此阴暗可怕的杀机。1t;gt;
吕飒极其平静道:“钟灵琴被我从小带到大,我并未对她有加害之心。或许是爱屋及乌,我视她如同己出。她可是我的至亲,五百两怎么够?至少一千两!”1t;gt;
张术士也是一番冷笑:“虽说你视她如同己出,但是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钟天浦而已。钟灵琴的体质,乃是世间稀少的至阴体质,会给身边的亲近之人带来不幸,想必这件事情你们早已知道。我就问你,如果有一天,钟灵琴的存在使你和钟天浦面临死亡的危机,你会怎么做?”1t;gt;
吕飒极其冷静说道:“如果我先死掉也就罢了,如果先给钟天浦带来不幸,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掉钟灵琴,换天浦一世平安。”1t;gt;
张术士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视如己出!吕夫人果然是奇女子!其情可嘉!其情可嘉!”1t;gt;
张术士笑毕,正色道:“吕夫人心里也很清楚,钟灵琴无非是你心中的鸡肋罢了。如此说来,五百两银子,已经足够。你们带着五百两银子远走高飞,也足够你们过上半辈子的好日子了。总好过被重新押回广西,从美谈变成笑谈的好吧?”1t;gt;
吕飒见诸多把柄在张术士手上,于是也不再还价,只要能和钟天浦平平安安地在一起,迁到哪里不是一样生活,更何况有了五百两银子,生活就容易许多了,也不枉费这些年跟着他东奔西走。1t;gt;
但是还有一事,吕飒犯难:“只是两个年轻人现在情意浓浓,要让他们断了交往,恐怕不是容易的事。”1t;gt;
张术士胸有成竹道:“你回去好生劝导钟天浦,只要你们两个都愿意配合,此事也不难。无非就是让他们彻底死心,不再见面罢了。”1t;gt;
吕飒应允了。1t;gt;
很快,有了吕飒的参与,钟天浦很快也被拿下。虽然关系到自己女儿幸福和终身大事,但是钟灵琴的特殊体质,一直被钟天浦所忌惮。与宁子谦的交往,本来夫妻两人都不是很赞成,生怕引来更多祸端,只是实在不忍心下手阻拦而已。既然张术士代表了宁知县来处理此事,事情已经闹大,再不决断,恐怕后果难测,于是钟天浦也算是顺水推舟,当断则断。1t;gt;
至此,第一步,钟灵琴的父母收买计划,成功。1t;gt;
张术士将一包药剂交给吕飒和钟天浦:“这方河豚毒素,乃是我多年的珍藏。这一两日,你们做好炖汤,将药剂放入,让钟灵琴服下。钟姑娘服下后,会进入假死状态七天,期间如同死人一般,一动不动,甚至心跳气息微弱到无法察觉。到时我们告知宁公子,说钟姑娘患重病突然逝世,哪怕宁公子亲自前来查看,也看不出破绽。钟姑娘假死,宁公子自然心如死灰,你们再假装操办场丧事,然后带着钟灵琴远迁他乡,这事就算成了。”1t;gt;
事已至此,又不伤及钟灵琴,吕飒和钟天浦想想,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1t;gt;
安排好这一切,深夜里,张术士突然无法入眠。他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夫人,心想,再过几天,等钟灵琴的元丹练成,夫人应该就可以痊愈了,脸上顿时露出欣慰之色。1t;gt;
本来张术士还对之后要将钟灵琴绑架炼丹之事有所愧疚,毕竟还是一条人命,在听了吕飒说出心中念想,顿时连这最后的一丝愧疚都烟消雾散。对于这样的家,钟灵琴早早离开,前往极乐,岂不是更好?1t;gt;
只是他在某个时刻才会突然心中有些凄凉,觉得自己和吕飒,竟是同样的一类人,为了心中所爱,完全可以不顾一切的道德伦理,甚至是牺牲掉他人的性命。自己此时的模样,恐怕也是以前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哪怕有一天心中念想如愿以偿,午夜梦醒时心中快不快乐,恐怕只有自己才会知道。1t;gt;
“钟灵琴,是你命不好。哪怕不是被我所杀,你也会被家人所杀。与其到时面对亲人反目肝胆俱碎,不如让我负罪一世,送你上西天吧!”张术士心里自我安慰道。1t;gt;
依照张术士的吩咐,这一日,吕飒炖了一碗参汤,将河豚毒素放入参汤后,亲自端到钟灵琴面前。1t;gt;
“琴儿,你前些日子又是下水救人,又是身染尸毒,本来就一直体虚多病,怎么经得起这么多折腾。妈妈今天特意给你炖了参汤,给你好好补补,你等汤凉了,赶紧服下。记得,一定要全部喝完。”吕飒装出一脸柔情状。1t;gt;
钟灵琴哪里知道这无比柔情背后暗藏的阴暗交易,只道是寻常的母亲关心女儿,乖乖答道:“好的,多谢母亲!”1t;gt;
等吕飒走出门外,钟灵琴卧室的窗户上,突然有人用小石头砸了进来。灵琴正奇怪,推开小窗,只见宁子谦的小童在树底下,捡了小石头朝着自己扔过来。1t;gt;
钟灵琴责怪道:“小童你做什么?砸坏窗户你可是要赔钱的!”1t;gt;
小童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蹑手蹑脚地来到灵琴窗前。1t;gt;
钟灵琴好奇道:“你这小童又在搞什么鬼?”1t;gt;
小童压低声音道:“我们家宁公子又病倒了!我来找了你两次了,伯伯和伯母都不让我进去找你。我只好躲在角落,看到你在屋里,就用石头给你信号了。”1t;gt;
“又病倒了?这次是为何?”钟灵琴讶异道,这才意识到的确有两天没有见到宁子谦也没有收到他的信了。1t;gt;
小童于是将宁公子与宁知县争吵并绝食的事情跟灵琴说了一遍。1t;gt;
灵琴听完,深深叹了口气,粗粗一算,宁公子这都已经绝食两天了。1t;gt;
钟灵琴心中感慨道:“宁公子这是何苦!为了灵琴又是与亲人反目,又是绝食。只是,得不到众人祝福的结合,哪怕以后真在一起也是度日如年吧?灵琴或许没有这样的福气与你结为夫妻,更不愿耽误你,不如我们就此两忘于江湖吧!”1t;gt;
钟灵琴想了想,此事还是当面与子谦说清楚为好,不如此时赶去宁府,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说服他不要做绝食的傻事,从此与他只做朋友相处,或许更好!但愿他能找到更合适的佳偶吧。1t;gt;
刚要动身,看到吕飒端来的参汤,心想:“宁公子都两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将这参汤送给宁公子喝吧。”1t;gt;
钟灵琴找了个食盒,因为怕父母阻拦,于是趁着钟父钟母不注意,带着参汤急匆匆出门了。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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