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荣,孙武,本官问你们。林家除了山田、盐业、铁业和糖业以外,可否还他业?”林荣、孙武奉命来到以后,陈逸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林家如此豪富,不解的陈逸自然想搞清楚林家底细。若搞不清楚底细,反而说不得会遗祸日后。而且陈逸也想通过询问,了解林家快速致富的途径,也可供自己参考。
见陈逸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二人均是思索多时,孙武抢先答道:“郎君,小人因为不是林氏族人,根本进不得内院。至于涉及林家隐秘的事情,林家更不会令我等外姓僮仆知道。所以林家是否还有其他行当,小人实在不知,请郎君原谅则个。”
“嗯!林荣,你呢?”听孙武说的有理,陈逸向林荣这个林氏族人问道。
林荣沉吟一阵儿,吞吞吐吐答道:“郎君,据小人所知,林家除了从事田地、盐业、铁业和糖业这些正当行当以外,好像并没有从事其他行当了。”
见林荣说话吞吞吐吐,陈逸心中不由得疑心加重几分。对于林荣,仅从作为内应一事上来看,陈逸觉得完全没有孙武可靠。而且从孙武和其他林氏部曲口中得知,林荣此人心机深沉,贪财好色,少廉寡耻。若非城破后他率领手下及时反正,陈逸绝不会放过他失职之罪。而且自从拿下林家坞后,林荣常居功自傲,甚至不把孙武这个首要功臣放在眼中。
“那么,不正当的行当又有多少?”发现了林荣的语病以后,陈逸当即厉声问道。
见林荣神色恍惚,眼神闪烁,陈逸沉色诈道:“林荣,本官已经从其他投靠的林氏族人口中得知一些消息。你作为本官亲卫,莫非还要瞒骗本官吗?”
一听这话,林荣当即吓得跪倒在地,急声辩解道:“郎君,小人绝没有欺瞒郎君之意。郎君听说的不错,林家除了这些行当外,的确还有其他不法行当。只是这个事情只有林氏族人才能知道,不过小人还是从先君临终前得知。那时小人还小,十多年来未提此事,郎君若不问这些,小人几乎忘了,请郎君恕罪。”
“好了,先不要说责罚之事,你先给本官说清此事。”见林荣上钩,陈逸不耐烦说道。
“喏,小人这就说来。”
说罢,林荣再不敢存有其他心思,将自己所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娓娓道来。听了林荣的交代,陈逸总算知道了此次缴获如此丰厚的缘由。不过知道内幕以后的陈逸除了大吃一惊以外,更多的是庆幸。
原来这些缴获除了苗、钟、蓝等家带来金钱外,还有林家统领南山蛮僚每年的进贡。龙溪南部山区自古富产金银赤铜,这些蛮僚各部按照以前达成的约定,每年都要向林家贡奉大批金银赤铜。金银按两制重新铸成元宝,对于那些赤铜,林家则按照梁陈时期钱币式样进行仿照。
前两个缘由并不令陈逸太过吃惊,毕竟闽南本就贵重金属富集,且历史上就是伪造货币的主要窝点。
不过第三个情况就令陈逸吃惊了。据了解内情的林荣介绍,林家自从势力急剧膨胀以后,就急于拥有大量的财富。后世有句话:“要想富,先修路。”而放在这个时代却是:“要想富,去劫路。”
打劫商旅,放在两晋南北朝时,是时常发生的事情,甚至王公官员也有参与。晋朝与王恺斗富闻名的石崇,任荆州刺史时抢劫远行商客,取得巨额财物,以此致富;梁朝临贺王萧正德和儿子萧见理均以拦路抢劫有名,而萧见理更是死于抢劫商贾的斗争中。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林家靠近航路,从林思礼父亲开始,就经常冒充生僚,经常劫持南北往来的海船,成为闽南海域一股不可小觑的海寇团伙。劫持的海客当即杀害,船舶则重新修整后,或秘密发卖,或壮大自家的海寇团伙。当初也幸亏陈逸及时把林伯连给除掉了,否则谁是谁的猎物还很难说。
林家海寇壮大以后,渐渐和当时闽地最大的海寇团伙陈羽取得联系。陈羽就是叛匪陈宝应的父亲。晋安陈家也是海寇起家,梁末江浙大旱,陈家趁机从海上登陆吴地,抢劫了大批人口和金银财宝,运到闽中,势力逐渐强大起来。和陈羽结盟以后,为了拉拢林家,陈羽还从温麻船屯抽调一些船匠支援给林家,为林家修理船只,或打造舰船。
到了林伯连成为家主时,林家海寇舰队已经拥有盗徒两千余人,舰船百余艘,其中两万斛的大海舶两艘,一万斛的海舶三艘,五千斛以上的海船八艘。至于那些斗舰、艨艟之类的小舰船则多达百余。通过兼并和相互征伐,林家海寇几乎扫清闽南和粤北一带海域的海寇团伙,成为这一海域龙头老大。
不过林家海寇除了打劫和收取保护费以外,他们还派出大海舶从事南北贩贸生意。龙溪靠近南朝最大也是最为忙碌的海港——番禺。番禺就是后世的广州,南朝对外贸易的海船均是从番禺出发,将大陈所产货物运往南亚和西亚各地。天竺、波斯、扶南等地的海船也多是在番禺停靠,为大陈带来海外大批货物。正是靠着这个优势,林家的海寇舰队亦商亦盗,为林家带来大量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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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这只海寇舰队由林思礼的四弟林思孝指挥,核心盗匪多是林氏族人。林荣的父亲就曾当过盗匪,所以知道此事。林氏海寇舰队窝点就在铜山岛(即东山岛)一带。铜山岛港阔水深,人烟稀少,紧扼南北航线要点,自古以来就是海寇团伙打劫、匿藏之处。
铜山岛虽然距离大陆较近,又紧扼绥安县出海门户,义安郡也曾多次组织乡兵进行围剿。可是铜山岛周围岛屿众多,又紧挨古雷半岛,官府出动大军,林氏海寇则转移至古雷半岛或其他岛屿。若是小股官军,则为林氏海寇所歼。无能为力之下,义安郡也只有听之任之,任由林氏海寇作为。
只是林家为了避免别人看出自己与这伙海寇有关联,平时两方很少联系。林氏海寇成员每年正月轮换一次,以打理外地田庄、工场等名义外出。除了每年人员轮换和偷偷运回大批金银财宝外,基本伤都是长年在外。而且林家规定,凡参与此事林氏族人必须守口如瓶,否则就是灭家之罪。
说道这里,林荣提醒道:“郎君,林伯连死后,林家是否传讯林思孝,小人并不知道。不过再有半年多,林家海寇就要轮换了,还请郎君提前做好准备。”
“嗯,本官知道了。不过林荣,本官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此事若是办成,本官不仅原谅你的过失,而且还会重赏与你。”听了林荣的提醒,陈逸略略沉思,按照林家坞与铜山岛之间距离,加上此时海上风大浪急,凭着此时海船的条件,并不适宜出海。纵使林家海寇得到消息回来报复,估计也在两三个月以后了。不过目前林家海寇的威胁还在其次,首先应解决的是龙溪城下的近万僚人。
“还请郎君吩咐,林荣纵使粉身碎骨也要为郎君办成此事。”林荣答道。
陈逸直视着林荣,此时林荣目光不再闪烁,神色也坚毅起来,看来应是决心已定。当下吩咐道:“本官令你手持林家令牌,即刻前往龙溪,要龙溪城下的各峒僚丁尽数救援林家坞。”随即对林荣耳语了几句,这才令林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