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蘩步履匆匆,回了宴上,等到看到宣沉渊姗姗回来时,已经酒过三巡。
男人不疾不徐穿过太液池,走过曲桥,回自己的席位上时,旁边的裴子都还与他说了几句话,两人交谈几句,他微微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酒盏。
这是什么表情?
芷蘩一边抬手小口啜饮酒液,一边偷偷觑他神色。
灯烛辉煌,映得男人英挺眉眼一片雪色,目如冷星。
也不知道赵晴岚的没得手。
芷蘩心里迟疑,若是得手了,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如今敬酒不过才到第三回,大宴才一半还没到,怎么就这样的快?
若是没有得逞,赵晴岚只怕恼羞成怒,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从她那里捞点好处。
一旁的琅琊郡主拉着她说话,问起她头上的珠钗在哪里买的,芷蘩收回视线,应承道忘记哪里买的了。
琅琊郡主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珍珠玛瑙钗子,言语里似乎有几分漫不经心:“还想着我也买一对呢,我戴的这个就觉得不怎么好看,样式太土了。”
芷蘩随口问了一句:“这珠钗看起来成色新,新买的?”
她展眉一笑:“我哪里会买这样丑的钗子,都是我那刚下定的未婚郎婿送我的,我娘给我定的亲事,也不是什么高官之主,区区一个四品宣威将军罢了。”
搞半天是想跟她说这个。
芷蘩“哦”了一声,干笑道:“喜事啊,前途无量啊。”
琅琊郡主安慰她:“你也别急,该来的总要来的,终身大事还是要看缘分的。”
芷蘩点头。
正缘不知几何才来,这话也就听听就好。
她视线又往坐在自己对面隔着个高台的席位上看去,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一旁的几人聊着天。
赵晴岚不知道何时也回来了。
她面色嫣红地坐在位子上,还抬手摸了摸脸颊,又偷偷抬头瞧对面男客席位上的宣沉渊。
一副方才被安抚过的餍足模样。
也不知道宣沉渊对她说过什么,惹得她这样凌厉的女子也笑颜如花,他说话一贯是好听的,和风细雨将人不动声色地托得高高的,哄得她们一个个地都对他深信不疑。
宴罢,芷蘩见他还跟几个人说着话,便没等他,先去了自家的车马处。
因着要等他一块回来,路上走得格外慢些,可是不知怎么的,走得几乎龟速,身后依旧没有人跟上来。
她走走停停,夜里冷风又大,刚才又喝了几杯酒,一上头又被冷风一吹,整个人就打起寒颤来。
她咬咬牙,索性不再等了,径直往前走。
通往宫门的御街上,宫灯林立,朱漆大门大开,三座门洞黑黢黢地通往宫外,高大巍峨。
有道人影站在中央那道最高的门洞下,一袭锦衣白袍。
“齐王哥哥说好了,我大婚那日,齐王哥哥要来送我出阁的!”琅琊郡主站在马车脚踏上,扬声对身后送她的男子道。
齐王笑着点头:“自然。”
芷蘩如遇瘟神,一时不知道是打招呼好还是不打招呼好,想了想,侧身准备走侧边的门洞。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弥弥?”
她脚步一顿,认命地耸下肩。
转头,正对上赵瑕白璧似的脸。
“今日宴上也没来得及跟你多说几句话。”夜风呼呼地灌进拱形的门洞里,吹起两人的袖袍,衣料窸窣作响。
他微微倾身低头:“杨家的事情,你别太往心里去。”
芷蘩心里一暖,点头嗡声道:“我知道。”
他伸手,芷蘩微微一惊,后退半步。
修长莹润的大手拂过她的鬓发,一瞬间的温热叫她怔愣住,下一瞬,男人指尖多了一朵桃花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