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开车赶到吴琅的别墅时,没见到徐向南,只见到一个苗女,藏蓝的衣裙,银头饰,银项圈,随便动一动都是脆耳叮当的好听,不过,她并不怎么动,只在秦川到来时含羞看了一眼。 那双眼,像用晨露洗过,干净透亮。 “人呢?”秦川问吴琅。 “这儿啊!”吴琅示意苗女。 “我问徐向南。” 说出这个名字时,苗女侧耳一动,羞笑含甜。 “说是去办事,只信你,所以让你照顾他相好一段时间。” 秦川反应片刻,先前电话里,徐向南如同第一次见她时让她叫自己的名字,秦川含笑,应对方要求叫了一声。 而后只听徐向南道了一句“是你”后,电话就挂断了。 秦川没有回拨,因为她所在的地方离吴琅的别墅并不算远,她想当面去看看这位老朋友。 可是,等秦川第一时间赶过来时,她没想到,徐向南已经急匆匆走了,什么也没同她交待。 “他这个事儿吧,挺麻烦……”看秦川一时无话,吴琅在一旁边翻边自言自语道。 翻得随意,话却是说得认真,自然是说给秦川听的。 “你知道他的事?”秦川果然发问。 霎时,吴琅将一扔,凑到秦川身侧,压低了声音说:“这事吧,我也是从那边听来的,听说道上都传疯了,不少人想要他的命……” 秦川制止了吴琅,二人换了个地方继续:“那边?” 吴琅在脸上比了个鬼面的手势,秦川知道,那边就是鬼面人的组织。 “嘿,事儿吧,不复杂,就是徐向南这脑子,”吴琅指了指太阳穴,“把事情搞复杂了。” “到底什么事?” “嗯,”吴琅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句,“徐向南这人呢,据说是折花手徐家的最后传人,折花手你知道的吧?很厉害的一门功夫!可惜我没见过……” “捞干的说!”秦川又扬起了巴掌,表示了自己的不耐烦。 吴琅抱头继续:“徐向南好武成痴,为人单纯狭义,算是当今世界为数不多的真正游侠。听说某日外出,他遇到一个受伤倒地的人,徐向南上前询问时就受那人相托,让他帮忙藏个东西,说是托付完了,那人就死了。” “一般来说,本来就是素不相识,哪里用得着真拼命。但徐向南不是啊,他认死理,觉得既然是受人之托,就一定要了了这事。” “偏偏托付的那东西不得了,关乎苗疆十八寨的用蛊世家。徐向南任是豪勇,也敌不过苗疆世家暗箭车轮,被活生生捉进了十八寨,历尽磨难,给种了不少蛊毒。” “那女子,听说就是一个苗女,并不把他看作恶人,天天给他送吃的,后来不知怎么事情败露,苗女就被寨子里的人交给人贩子带出去卖了。徐向南知道后,便硬撑了一口气寻出去,愣是打遍十八寨,也因此,蛊毒日深,更是无解。” “再后来,听说他一个人寻到了艾老边境,连挑艾老七十二峒,把这苗女给救了出来。你说说,他是不是傻,早点把东西还给人家不就没事了,至于遭这么多罪,连带自己的女人也遭罪……” 秦川越听便越是迷惑,最后皱眉看向吴琅:“你怎么这么说话?” “呃……”吴琅顺嘴说了大半天,此时秦川一问,霎时心虚,慌忙拿起一本秦川留给他的抬起来遮住了脸,“你天天让我看这些旧,看得多了,说话就成这样了。” 不古不新,半不白。 可旧的壳不硬,在吴琅抬起来遮脸时,扒下来的《墨子》皮落下,露出里面的《射雕英雄传》…… 秦川气不打一处来,抽过就开始劈头盖脸地打:“刚刚的,编的还是真的!” “真的真的!祖宗别打了!我真的刚刚才拿起来消遣消遣的,我看很认真了,不眠不休,都看了一大堆了!” 秦川停手:“真的?” “真的!”吴琅举手发誓。 “我说徐向南的事?” “真的!保证是真的!毕竟这个事后来闹得挺大……” “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吗?” “不知道啊,大家都猜是苗家的蛊……” “是一本?”秦川突然灵光一闪。 “嗯,”吴琅挠头,“听说是一本,不过,谁也没见过。” “那苗女会说汉话吗?” 吴琅摇头:“不会,只会说苗语,还是那种十八寨专用的土话,我刚刚找懂苗语的人同她聊过,互相都听不懂。” <
> 秦川想了想,倒是有些后悔刚刚没跟徐向南多说几句:“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不过跟苗女说了会尽快。” “听得懂?”秦川好奇,“不是不通汉话吗?” 吴琅撇了撇嘴,差点脱口而出“情人之间不用说话,一个表情也就足够”这种虐狗的话,想了想,他家爹大概也是个母胎单身的,于是换了句委婉的:“他们大概心意相通……吧。” 秦川:“……” 恰时,秦川手机重又亮起,这次,是洛林打过来的。 “问你个事,”秦川绕开吴琅,找了个僻静处开门见山,“当时在机甲村,你和沐云被朵朵魇住,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那边反应了片刻后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方便说?” “没有,”洛林道,“我听见了我父亲在同我说话,他临终时没说完的话。” “抱歉。” “没事,但他听见了什么我不知道。” “那时你探过他身上穴道、脉搏,我说沐云不懂武功时,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当时秦川说那句话时,洛林很明显地看了沐云一眼,之后话题就被沐云刻意地带到洛水林家上,那时,秦川就留了一个心眼。 “你发现了什么?”洛林不答反问。 “他会功夫。” “是,”洛林肯定,“但不能轻易用。” “为什么?” “他的经脉和心肺受过不可逆转的损害,剧烈运动或者动武,会伤及肺腑。” “严重吗?” “要换一般人身上,可能早就没命了。” “如果……”秦川的嗓音有些发抖,“隔了十米的距离飞纸伤人呢?” “飞纸?” “一枚签,打穿了别人的手骨。” “这……”洛林显然震惊,但短暂沉默后仍不想秦川过分担心,只是道,“其实还是要看当时他的身体状况。” “你告诉我,”秦川道,“最差的情况是什么?” “旧伤复发,吐血不止,不过你别担心,一次两次应该是可以养好的,只要条件允许。” “条件允许?” “静养,不能动,至少两个月。” 秦川沉默,沐云现在在什么地方她不知道,但那种地方,又能是什么好去处,静养?如何静养?甚至,那些他得罪过的人会不会趁机反扑也未可知……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电话没有挂断,秦川思绪混乱时,洛林那边犹豫着道。 “什么事?”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你做好心理准备。” “嗯。”秦川深呼吸。 “……”又停了很久,洛林才道,“师古的母亲同机甲村人施过的那个傀术,你身上也有……” “什么意思?”秦川的呼吸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堵得她心慌,干脆闭了呼吸听对方的话。 “你可能会认不出特定的相同模样的人……” “特定的,相同模样的人……”全身一阵冰冷,秦川颤抖着手,“我有一段视频,我发给你,你帮我看看,这人是谁?” 那头短暂沉默,大概不知道秦川为什么会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随即倒也没多问,只是道:“好,你发过来。” 挂断电话,秦川一度握不稳手机,等将视频发给洛林后,又一度大脑空白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即,就是无尽的懊恼和悔恨…… 舞会上,沐云本来已经离开,但还是回头替她解围,虽然不必要,毕竟秦川自己也能脱身,但他就还是那么不放心,还是出手伤了人。 之后,她还同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从今往后……要从什么今往什么后? 十年前他不告而别,十年后他身不由己,经脉和心肺还受过不可逆转的伤害…… 十年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他又为何不告而别? 手机屏幕亮起,秦川颤抖着手打开,是洛林发来的,只三个字: “是沐云。” 轰然一声,仿佛千万道雷炸响在头顶,秦川心中剧痛,万箭穿心。 她夺门而出,开着车冲向人间有味,但酒楼已经关门了,说是换了老板,正在停业整顿。 秦川翻进酒楼,所有人都已经不见了。 连同那日宴会的地点,秦
川也去了,同样什么有用信息也没有找到。 师古和花容提供的所有地方秦川也都去过,但无一例外的,都没有沐云的信息。 “你能不能联系上你姐?”秦川问吴琅。 吴琅在堆中抬头,青黑着熬夜的熊猫眼:“祖宗!爹!你问过一百遍了!我特么怎么可能联系得上!” 江雨就是沐云,沐云就是她的江家哥哥。 可是,她找不到他了。 一周的时间,秦川肉|眼可见地消瘦,终于,她再次拨通了师古的电话:“师古,我要晋ss级,还要晋sss级,必须在两个月内完成。两个月后的谷雨日,我要参加十相门终极局。请你,帮我。” “这会很难。”相比之前,师古多了一份冷静。 “不惜一切代价。” “即使出局消号?” “我不会出局的,”她得活下去进入终极局,因为只有在那儿,她才有可能再次见到沐云,知道沐云一直在追寻并且一直在阻止她追寻的真相,“有办法吗?” “你应该知道,从s级开始,提升游戏等级需要的就不止是通关数量和通关水平了,换句话说,有的人可能过一百个局也无法提升等级……” “还有的人呢?” “可能直达sss级,”师古依旧尽量冷静,“但这只在理论上可能,现实里,没人做到过,而且,即使做到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事实上,有人做到过,而现在,秦川要做的就是,两个月内复刻这种模式,冲入sss级,参加终极局…… “因为缺乏游戏经验而不可能在终极局中破局胜出,对吗?”秦川问。 “所以,你还要继续?” “你能组局吗?” 对方沉默片刻:“可以。” “多谢。” “接下来,”秦川找到吴琅,“有多少局你安排多少局,我带你进去趟关。” 吴琅反应片刻,随即抛开本欢呼:“爹,你早该这样了,读万卷不如行万里路啊!!!实践出真知!!!就该进去练才行的嘛!!!” 却又看见秦川穿上外套,戴上口罩背起了包。 “……”吴琅不好的预感又来,连忙越过堆抓住秦川衣角,“爹,不是要趟关吗?你又要去做什么?!” “你先安排,”秦川站定,破天荒没有拉开吴琅的手,“我出去几天,回来我们就进局,你做好准备。” “好!”吴琅自动松开了手,又替秦川抚平衣角,十分狗腿,手中本有些碍事,吴琅一把扔得老远,“走你!” 秦川含笑:“,也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