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茵茵起得很早,下楼的时候,正碰上坐在客厅喝茶的谢奶奶。
她显然是特意等着她,见她下来热情的招呼她来喝茶。
陆茵茵没有推辞,坦然来到她身边坐下,知道必然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林芳华并没有着急与陆茵茵的谈话,她先是不着痕迹的打量她的外貌,对着她白皙纤长几乎没有任何劳动痕迹的双手,猜测着她的来历。
“英英,昨天你说不想结婚,我们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但我们两家毕竟是世交,也不能眼睁睁再看你在乡下吃苦,解除婚姻,你有什么其他要求吗,想不想留在城里?”
陆茵茵疑惑:“现在,应该不好安排工作吧。”
林芳华笑了,有些自得又有些炫耀,语气更满是诱惑:“你谢爷爷以前是首长,这点关系人脉还是有的,你想去政|府,还是军队,只管告诉我们,都有办法的。”
陆茵茵受宠若惊,可想了想就拒绝了,她并没有让他们帮她解决工作的想法,她只是想要个合法身份,如今被陆家承认,等于已经实现了。
于是她想了个理由婉拒:“谢奶奶,我没有那么大的抱负,老实说我就想安稳的过几年平静生活,嗯,我其实一直有个愿望,我想念,想读大学,想去全国各地走走看看。”
林芳华疑惑:“你想上工农兵大学?”
陆茵茵摇头:“不是的,是真正的大学,高考考上的那种大学。”
“可是,现在的大学都已经……”
陆茵茵笑了,眼睛迸发出强烈信仰的光:“这些都只是暂时的,我相信我们国家以后会越来越好,拨乱反正就在未来。”
“未来,一定是自由的,是开放的,是无数人向往的中华名族崛起的中国。”
林芳华看着眼前的艳丽少女,她神情中的信仰没有丝毫的瑕疵,忽地心里就放下了一颗心。
不论这个“陆英英”是什么人,都不会是他们乃至于这个国家的敌人。
似乎意识到说的有些多,陆茵茵羞赧的低头:“而且,谢临是个好人,爷爷奶奶你们也是好人,没有必要因为长辈的托孤,就牺牲他的婚姻,枉顾他的意愿让他娶一个陌生的女人。”
林芳华疑惑:“可阿临并没有反对啊。”
陆茵茵盯着林芳华认真发问:“谢奶奶,在见到我之前,谢临真的没有反对吗?”
林芳华忽然语塞。
“你,是在怨他?可我看的出来,你对阿临是有好感的。”
陆茵茵摇头又点头,忽地有些落寞:“我不是对他前后的态度有什么意见,我长得好看,更知道自己的好看,怎么会对别人因容貌对我产生好感就怨愤呢?”
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她是个冒牌货啊。
“我对他有好感——”可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
不与谢家纠缠,最大的获利者是她自己啊,换位思考一下,她能忍受另一半的欺骗吗?
答案是不能。
因此,她就无法承担身份暴露后,与谢家或者说谢临之间的反目成仇。
哪怕仅仅是微小的可能,她都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这世界这么大,她还也这么年轻,还有更多的选择啊!
难道就因为对他有好感,他家世好,长得好,就要跟他结婚吗?
她与这个年代的人最本质的区别是,在现代,起码在金钱方面,她已经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所以即便到了这个物资紧缺的年代,有金手指的她也有安身立命的底气。
相比于此时大多数女人因为没有选择,而选择“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想法,她根本没想过通过婚姻来满足温饱,抑或是实现阶级跨越。
她一开始无非是想要个合法身份,才不得已冒充陆英英。
如果谢家长辈不是这样开明,如果谢家对她的态度不是这么欢迎,如果谢临不是真的让她心动,说不准,她反而会无所谓结不结婚。
不在意,才能毫无顾忌的伤害欺骗。
正是因为谢家与谢临对她的真心实意,才让她不能心安理得的顶替别人的身份,享受这一切。
她知道自己犯轴了,都顶了陆英英的身份,还谈什么情感上的共鸣,谈什么三观上的契合,这就是矫情。
可这就是她啊,不论自己是什么样子,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不就是我自己吗!
于是她毫不迟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为此甚至更加刻薄,期望通过自己的态度,让谢家同意她的想法。
陆茵茵对着楼梯口转角处露出的灰色菱形毛衣的衣角下摆,在心底说了声抱歉,收敛了表情略微提高了声音:
“男女之间,因为外貌家世互生好感,很正常。只不过,对我而言,因为容貌对我产生的好感,太廉价了。”
林芳华一顿,再一次的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姿容绝色的少女,心底一声叹息,再次感叹少女的特别。
她一定获得过无数人的喜爱,也一定没有找到独属她一人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