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衣,黎府怎么了。”
沈重照正靠在窗边看风景,就看见黎府又挂上了白幔子。
蝉衣向街头扫了一眼,说了声:“奴婢马上去查。”便大步出了门。
沈重照手指搭在窗台上,眼神中晦暗不明,黎姝的动作…怎如此之快。
直至深夜,蝉衣才将回来,把黎姝祠堂对峙到当上家主,再到为黎老爷发丧一一告知了沈重照。
沈重照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也被算计进去了,黎姝扳倒胡平根本不需要她这桩生意,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她有了那个叫五儿的人证便够她唱场大戏了。
“公主,还有一事,那五儿根本就没随着商队出海。”
沈重照皱了皱眉,“何意?”
“黎老爷一行从涂州出发,但中途要绕到桓州去取一批货,顺便休整一番,再正式出海。这五儿就在这桓州不知什么缘故被留下了,没跟着一起去。
但他也没有立刻回来,而是在桓州玩乐了许久,钱都花光了,这才回了涂州,他一入涂州,便被黎小姐的人藏起来了。”
沈重照冷笑一声,“所以,胡平勾结海贼谋财害命是假?”
蝉衣点头道:“九成是假,目前五儿和他母亲已经被黎小姐准备送出涂州了。”
“她对黎家和涂州掌握如此之深?”
“奴婢先前提醒过公主,她在生意场上威信颇深,怕是黎老爷早有打算将家业传与她,自小也是带在身边耳濡目染。”
是了,黎姝同自己出去,遇上什么人都是自带三分敬意对她。她也说有几位管事支持着她,不少蛛丝马迹都看得出她并非表面那么软弱可欺,自己怎么就被她骗了,还签了商契。
沈重照越想越头疼,果真是人外有人。
蝉衣又提醒道:“公主,这位黎小姐手段惊人,其他合作,可以缓缓。”
嗯…她怕自家公主被骗得自己都给卖了,她最近没怎么在公主身边,有些事也是方才查了才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黎家小姐摆明是有所图。
“不!就她,时间不多了,沈宜辰算算日子也该到永平了,我再不回,越帝怕是会起疑心。”
沈重照这小半月全在黎家身上下功夫了,没有其他能选了。
蝉衣却是不认同,“公主为何有把握?”
沈重照笑笑,“昨日我去她房,见着了一句诗,‘我亦有心知不得,却于无处觅生涯。’
这样的女子,有志向,有野心,特别是向上的野心,而我要的,就是她的野心。”
蝉衣摇摇头道:“野心太大了,把握不住。”
沈重照叹了口气,带了点无奈说道:“但是你看,黎姝连我都能算计,她不仅野心勃勃,她还有手段,狠辣一些又如何?于我而言,女子有野心和手段并非贬义。
虽然说,她算计我我确实很不爽,落了下风。但是,我还是很欣赏她,这才是高手过招,像是双方棋手互相博弈,况且,这盘棋,还未下完。”
沈重照又支着脑袋一笑,“哎呀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期待与她下一盘了。”
蝉衣顿时无言,沈重照无所谓地摆摆手,“备份礼,我明日去吊唁。”
蝉衣只得应下。
蝉衣最近没跟着沈重照,一些事没亲眼见了确实不知,但沈重照相信自己的判断,黎姝会是一个最好的合作对象。
黎家一直资助着许多私人塾和孤儿堂,黎姝曾陪着沈重照去逛了一圈,沈重照高兴于塾中也有不少女学子,孤儿堂中帮扶的也大多是女童。
黎姝却不似高兴,问她没有听过一句话:学堂之上无罗裙,弃婴堂里无男婴。
黎姝还说,涂州有不少人家都愿意将女孩送来塾读,因为黎家不仅学费全包,而且一日供给两顿餐饭。支出巨大,可她愿意给。
但她可以努力改变女子在学堂的地位,却改变不了弃婴堂中那一个个女孩被家人抛弃的命运。
“所以啊,没什么好高兴的。”黎姝最后这样说。
而后两人一路无话,只是沉默,但沈重照知道,她不会看错,黎姝就是她想要的人。
次日,沈重照到了黎府吊唁,来来往往人数繁多,也能看出黎老爷生前广结善缘。
见沈重照过来祭拜,黎姝也只是态度淡淡地道了句谢。
沈重照在一旁等了许久,看着黎姝得体地招呼各位来吊唁的客人,直至晚些,才勉强能歇息会。
沈重照有话想和她说,却被她以身体不适婉拒,还劝她早些回去。
想着黎姝近日事务繁忙,便也没多加打扰。直至出殡结束,沈重照又一次上门拜访,仍被拒之门外。
“这是为何?我想不明白。”
蝉衣摇摇头,“奴婢也不懂。”
沈重照又去烦纪星禾,纪星禾忙得要死,便写了张药单给她,“这样吧,姐姐去和黎小姐说我缺了这味药,想问问黎家房有没有,救救急,托姐姐去拿。”
沈重照拎着药单质疑道:“你的面子还能比我大?”
纪星禾抬了抬下巴,示意放在墙角的一个木箱子,“看到没,那都是人家给我送来的草药和医。人家还说了,在我的义诊旁支个摊子,每日煮些养心补气的汤药,不收钱两免费提供。
还说若是有没钱医治的重病者,可以让人来黎府寻个门路,人家黎小姐才是真‘观音’。”
沈重照笑笑,“那还得给她修座生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