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临近午夜,呼啸的小北风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南风,可气温却越发的冷了。
副署长和几个手下呼着白气,沿着路基费力的走到了一处小路口。
有个小警察实在走不动了,双手拄着膝盖,喘着大气说:“署长,实在走不动啦。反正也追不上,要不咱回吧。”
副署长也累的不行了,看了眼前面黑乎乎的铁轨,咬了咬牙:“哥儿几个,不追不行啊!
咱管片儿死了个日本军官,跑了凶手就已经是罪过了。要是再不出把子力气,回头上面想保咱们都没法保。”
“可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小警察缓了口气,有气无力的抬手指了指前面:“再往前,都快到奉天新城啦!”
副署长也想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忍不住骂了一句:“吗的,厅里那帮狗日的。这都多长时间了,还特么不露头。”
有些人就是那么不禁唠叨,副署长话音刚落下,一溜儿车灯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眨眼的功夫,大车小车七八辆,呼啸着开到了几个警察身边。
一长串儿刹车声响过,打头的黑色轿车里下来个身穿着黑色皮衣,身高足有一米八几的凶悍男人。
男人下车后,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把路边几个警察身上扫了一遍,视线最终落在了警衔最高的副署长身上。
副署长被车灯刺的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眼前的人,保安科行动队队长高健。
赶紧打了个立正,似模似样的敬了个礼后,嘴里喊道:“报告高队长,柳条湖警署副署长潘长水正在带人追击疑犯。”
“人呢?”高健一脸嫌弃的看了眼潘长水,粗生粗气的发问。
“报告,疑犯扒火车跑啦!”潘长水如实汇报。
“奶奶个腿的,疑犯扒火车跑了,你们特么用两条腿追,磨洋工啊?”高健拔高了嗓门,脏话脱口而出。
潘长水对可能遇到的责难早就想好了应对,马上解释道:“报告高队长,疑犯扒火车前被击伤了,身上带着枪伤他肯定不敢进市区。
所以我就带着属下,沿铁路寻找疑犯跳车后留下的痕迹。”
“行,还算有点儿脑子。”高健点了点头,转身对站在身边的副手说:“招呼兄弟们,给我沿着铁道线搜。”
然后拍了拍自己座驾的机盖子,对里面的司机交代:“你开着车去找电话,通知辽宁站(奉天火车站)和皇姑屯站,让他们派人跟咱对头搜。”
司机叫董承,是高健的小舅子。有姐姐架着平日里皮惯了。车都没下,坐在驾驶室里应了一声,挂上倒档开车就走了。
“麻溜的,道儿上别特么墨迹,耽误了事儿看我不捏死你个兔崽子!”高健对着车屁股警告了一声。
“滴~”
董承按了一下车喇叭算是回应,一脚踩下油门,转眼就只剩下个车尾灯。
高健脸抽抽了一下,看了眼陆续从车上下来的行动队队员,带着火气的吆喝:“都杵着干嘛,赶紧给老子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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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列对向行驶的火车汇车前同时鸣笛。
刺耳的汽笛声让柳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扯到了身上的枪伤,剧烈的痛感让他半天都回不过气来。
好容易缓过来一些才发现,铁道两侧已经有零星的建筑出现。
日本人占了奉天后,建设力度不小,铁路两侧的建筑大多都是新盖的。
柳辰看了半天,才通过几处熟悉的房子判断出,火车已经快进辽宁站了。
“你大爷的!”无奈的骂了一句,柳辰无力的靠在了身后油管子上。
攒了些力气,趁着火车进站前开始减速,柳辰翻出护栏跳下了火车。就地翻了两圈卸下惯性,费力的爬起来辨别了一下方向,穿过铁道线,向西面跑去。
铁路进入市区后,沿线两侧全都用铁丝护网拦着。柳辰沿着路基边儿上的小路跑了一段,好容易才找到了一处缺口,翻过铁丝网外面堆着的积雪,挣扎着进入了铁道边的民房区。
奉天城区入夜后开始宵禁,民宅区里乌漆嘛黑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柳辰跌跌撞撞的跑进胡同,扶着墙缓了一会儿。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现下的情况。
如果奉天的警察不打算放过自己,此时肯定已经展开了搜索。那么铁路线周边和刚才扒的那辆油罐车,就势必会成为搜查重点。
按常理来思考,自己跳车后肯定会想办法远离容易被发现行踪的城区,向市郊或者比较荒凉的地方跑。
那么铁路北面和东面,必然会成为满洲国警察搜索的重点。
以他现下的状况,如果不能及时找到藏身的地方,根本跑不远,甚至不用警察来抓,自己就得倒在路上。
所以,往没人的地方跑,基本等于自寻死路,只有冒险进市区,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想到这里,柳辰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确定没有血迹滴落后沿着胡同往前跑了一段,经过一个小路口时,右转越过铁道线进入奉天新城。
柳辰的这个动作,无疑救了自己一命。
就在他跳下火车的当口,董承的电话打进了辽宁站的警务值班室。
很快值班室的电话,又打进了车站警署署长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