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微风吹来阵阵凉意。
李芹芹站起身,缓缓走离陈泓业身旁,裙裾微微飘动。她一手拨开脸侧的几缕头发,一手折下一朵蓟花,然后低头不语。
陈泓业仍坐在原地,凝神望着远处的落日余晖。
“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他发问。
李芹芹闻了闻手中的蓟花,敷衍道:“不知道。”
“但说无妨。”陈泓业催促道。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李芹芹试探地问。
“真话。”陈泓业眼眸深邃,“假话听多了,容易起茧子。”
李芹芹这才斟酌地道:“你是一个对我好的坏人。”
闻言,陈泓业哈哈一笑,赞道:“这个评价好——言简意赅,没有多余废话。”
李芹芹低头浅笑,继续把玩手中的蓟花。
陈泓业转头望向李芹芹,思忖道:“我猜,你对我的怨恨,不亚于王蔷。”
李芹芹不答,只将手中的花儿一扬,任它随风飞扬。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惜花之人,竟是采花之人。那这花,究竟该爱他,还是恨他?”李芹芹若有所思。
陈泓业凝神沉思了片刻,回道:“时也,命也。春风拂面,百花盛开;秋风萧瑟,万物凋零。那这花,能怨秋风无情吗?”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抛开格局,去谈个人恩怨,就只能陷在一时的得失之间。”
闻言,李芹芹不禁深吸一口气,埋怨道:“我知道,讲道理,我讲不过你。但我清楚地明白,若不是你率军攻破南国国都,那一切悲剧就不会发生。”
陈泓业摇头道:“率军攻破南国国都的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别人。我不过是老天爷的一颗棋子。”说罢,他又仰天叹息道:“时势使然,天命难违啊!”
李芹芹冷哼一声,嗔怪道:“你好狡猾,将一切罪责推给老天爷,把自己撇得干净。”
陈泓业默不作声。
无疑,他是有责任的。无论下棋之人是老天爷还是他的父皇,他都是那把锋利的战斧。只不过,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从来没有对错之说,只有强弱之分。
作为北国皇子、三军统帅,为了统一大业,他必须率军扫平天下。即使生灵涂炭,他也不能心慈手软。可作为男人,他不想辣手摧花,只想心爱的女人对自己柔情万千。
其实,他对李芹芹算不上一见钟情。两人初遇时,他正冒着生命危险在北国探密,哪有心思欣赏美人。可这位公主似乎把他当成玩伴了,整天拉着他各种风骚走位。近距离的朝夕相处,让他这个假太监忍不住蠢蠢欲动,却又不得不憋着。
后来,他率军攻破南国国都时,特意把李芹芹带走了。本想与之佳人成双,可李芹芹竟绝食相抗。念及她之前无意间救过自己,陈泓业遂将她放了。
本以为,两人就此错过。没想到,李芹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身边。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本以为,时间可以淡化仇怨。只要他对李芹芹好,李芹芹就会爱上自己。可事实并非如此。李芹芹始终对他心有芥蒂。
这个女人,一会儿主动示好,一会儿疏离冷淡;一会儿撒娇谄媚,一会儿冷若冰霜。那种若即若离,若有似无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