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文学

又见温玉山

01 这是天堂,还是人间? 花似雪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头很疼,像一个罐子被砸开一道裂缝那样疼,疼得她巴不得立马昏过去。 她正准备昏过去,门“呀”的一声开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那人轻手轻脚行至她身边,用湿润的帕子轻轻擦拭她的脸,似是怕扰着她睡觉,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努力睁眼,却只睁开一条缝,只见眼前雾雾蒙蒙,瞧不真切。 她想说话,嘴巴却好像被浆糊黏住似的张不开,她想动手指,身体好像被禁锢在石像里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挣扎着,挣扎着,她就睡了过去。 待她再醒来时,屋中已掌了灯。 石壁,石桌,石椅,爬满藤蔓的朱漆窗棂半支着,一缕皎洁的月光从窗缝中漫进来,友明亮,又宁静。 这时,门“呀”的一声又响了,一道浓郁的药味飘进鼻腔。 来人脚步轻轻,是一名秀美的女子。 她不仅生得秀美,身姿更是婀娜,走在路上都会惹男人多看几眼那种。 可花似雪看到她时,脸色变得更白,像忽然看见床帘上吊下一个吊死鬼一样。 这人穿着夹纱青衣,莫非楚府的人找来了? 花似雪后背发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浑身的骨头却像被狼嚼过似的疼,脑袋几欲炸裂。 那婢女显然已被她吓到,忙放下药碗,走上前替她把脉。 花似雪已趿了鞋子下榻,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沈愁绝呢?” 婢女答:“沈公子在屋里歇息。” ※ 沈愁绝正在喝粥。 一碗又稠又香的白粥。 他喝粥喝得很慢,吃饭也吃得很慢,因为他想让身体完全吸收每一口食物的营养。 温玉山看着他吃。 忽然,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花似雪捏着拳头,脸色又白,又憔悴,似乎一阵风来便可将她吹走了。 看到温玉山时,她先是愣了愣,旋即眼里露出一丝警惕。 她箭步至沈愁绝身边,关切地看着他,意思是:你的伤好些了么? 沈愁绝慢慢眨了眨眼,意思是:好多了。 花似雪松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自己舀了碗粥喝。 温玉山静静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情绪,是失落?是忧伤?是遗憾?还是后悔? 谁也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傍晚。 夕阳照山。 林子外残阳未褪,林子里却已暗了下来。 沈愁绝的毒虽已解了,伤口却很深,需多多修养。 沈愁绝睡下后,花似雪就坐在屋外的青石板石阶上守着他。他一咳嗽,一翻身,花似雪总要往门缝里看他一眼。 她在防温玉山。 她生怕温玉山将沈愁绝带走。 想起温玉山,心里到底有些难过,但她却不怪他,反而有些理解他——她已看出南宫仙已将温玉山当做救命稻草,若是没有温玉山,南宫仙是活不下去的。 虽然宋心儿说南宫仙与她们本就不是一路,但她到底还把南宫仙当做朋友,她从没有侮辱过她,也没有瞧不起她,这对她来说,已足够了。 莫说南宫仙是她的朋友,就算是个陌生人,爱情和人命相比,孰轻孰重,不必多说。 现在,她对温玉山更多的是防备。 他是一个极其会权衡利弊的人,一旦做了决定,谁也无法改变。 ※ 屋内已起灯。 到了擦药的时辰。 沈愁绝坐在灯下,直勾勾盯着花似雪,一只手捂住衣服,板着脸道:“我自己会擦,出去。” 花似雪也盯着他,看他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自己反像一个逼迫良家小媳妇的恶霸。 他伤在右肩后。 “除非你的手和你的脚一样长,才能自己擦。”她心里想着。 她把药递给沈愁绝,转过身:“那你擦吧,擦不到的地方就喊我。” 火光在石壁上跳跃,屋内寂静,甚至可以闻到彼此的呼吸声。 忽然,火光一闪,她听到沈愁绝抽了口气。 花似雪转头看去,只见沈愁绝脸上已布满密密的汗珠,左手捏着药瓶子,费劲地送往肩

后。 花似雪劈手夺过药瓶子,一手按住他的另一只手臂,将那膏药细细给他涂了。 伤口很大,像是被生生人挖下一块肉来,血肉模糊。虽已涂了膏药,还是散发出一股奇怪腐味。 他衣衫半褪,借着灯光瞧去,他的背上横横竖竖几十条刀疤 “怎么样?” 沈愁绝拉上衣服:“什么怎么样?” “你觉得是什么怎么样?” 伤口怎么样?或是被人帮忙涂药怎么样? 花似雪素日见他嘴笨,忽然生出一丝坏心思,想捉弄他,沈愁绝却懒得跟她绕口令,侧身躺下:“我要睡觉了。” 花似雪只得走。 走到门边时,她微微侧身:“你说过,我们一同出生入死。” 沈愁绝蓦然睁开眼,蹙眉:“我才没有。” 门掩上后,沈愁绝认真想了想,将三天以来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想了个遍,他确实没有说过“出生入死”这个词。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这三天内说的话没有超过十句。 他决定明天找她解释清楚,免得她真跟着他出生入死,就麻烦了。 转日,他认真地向花似雪保证,自己绝没有说过“出生入死”这个词,说完后,正襟危坐,等着花似雪。 花似雪正端着药碗吹气,半晌没说话,沈愁绝忍不住道:“听见没有?” 花似雪这才抬起头,眨着一双水汪汪,亮晶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嗯?” 沈愁绝感觉自己晕了一下。 曾经有个聪明人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也觉得,对于一个喜欢装糊涂的人,还是赶紧闭上嘴为妙。 温玉山已走了,花似雪仍然跟在沈愁绝身边。 沈愁绝睡觉时,她就坐在门口守着;沈愁绝如厕时,她也在身后跟着。 她不相信温玉山会轻易放过沈愁绝,她只有守着他,不让任何人带走他。 他见众生平等,甚至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这样伟大,无私的人,她怎么能看着他死? “你莫要跟着我。” 这句话沈愁绝说过,而且说过不止一遍。 无论谁被他那双又冷,又黑的眼睛看着时,都一定会有些害怕的。 花似雪却不怕。 每当沈愁绝冷冷看着她时,她总是抬起眼“嗯?”一声,旋即一字一字道:“我们要一起出生入死的。” 沈愁绝也不厌其烦,一字一字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说过这个词。” 花似雪眼珠一转:“可是我说过呀。我说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那是你的事。” 说完这句话,沈愁绝忽然转身,身子向上一窜,人已如一只风筝般掠上树稍。他必须要摆脱她,他不习惯被人缠着。 他方掠过树梢,只听一声急促而短暂的尖叫,他眉头一蹙,转身飞回地面。 地上空无一人。 猴太爷虽已坠崖而死,但这林子又深又密,机关又多,十分危险。 沈愁绝拧紧眉头,就要去找人。 咚的一声,一颗小石子滚到他脚前。 他扭头看去,粗壮的树后探出半张美艳的脸。 那少女微微扬起嘴角,眼睛亮得像被雨水洗刷过的星星。 “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她背着手走到他身前:“所以我也绝不能扔下你不管。不管谁要抓你,都要先经过我!” 她这语气,说得好像是她保护别人似的。 沈愁绝看了她一眼:“无聊。” ※↓ 花似雪是人。 只要是人,就一定要睡觉。 尽管她寸步不离跟着沈愁绝,也还是有要睡觉,要如厕,要吃饭的时候。 有些事,有些人,一旦稍有疏忽,就会错过。 转日,花似雪端着饭菜进屋时,屋里已空无一人,连睡觉的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茶具已洗刷干净,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花似雪心下一沉,将托盘放在地上,转身出去找。 红和绿还在。 猴太爷死后,她二人已成为这里的主人。远离人间太久,她们已无法再融入红尘,这里就是她们的家,其他婢女走的走,逃的逃,留下的不过两三人。 花似雪问了一圈,大家正在嗑瓜子,齐刷刷摇了摇头

,都说没瞧见那位公子离开。 没有瞧见,并不代表沈愁绝没有离开。 世上有些事岂非也是如此,你未曾看见它发生,不代表它没有发生。 花似雪拉着红的手腕,火急火燎地让红送她出树林。 红顺手抓了把瓜子,一边磕一边道:“他都已丢你了,你为何还贴上去?真是又没出息,又没骨气。” 绿枝上挂着红绸子。 林外金阳灿烂,山花遍野,远山边吹来的风含芬芳的花香。 花似雪在林子外站定,看着她道:“在乎别人瞧不瞧得起自己时,自己首先就已瞧不起自己。” 若是自己瞧得起自己,为何还要别人瞧得起自己?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渐渐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02 沈愁绝到哪里去了? 花似雪不知道。 她急匆匆往楚府的方向赶去,路过一片水草丰茂的湖边时,看见一匹通体黑色的神驹正啃着草,额间一道闪电纹样的白斑。 小黑! 花似雪快步走去,小黑显然已看见她,小跑而来。 “你看见沈愁绝了吗?” 花似雪问出这句话后,轻轻叹了口气:小黑到底是马,不会说话。 实则,就算小黑会说话,它也觉不知道沈愁绝去了哪里。 它与沈愁绝并非主人与坐骑的关系,而是伙伴。 马儿也是有灵性的,尤其是小黑这样万里挑一的神驹。 它若不愿当坐骑,就算你将它杀了,它也绝不会屈服。沈愁绝没有去驯服它,但它已跟着沈愁绝出生入死好几年,但若某一天它要离开,沈愁绝也绝不会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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