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稀里糊涂做了约定后,猰貐给了我一只眼睛吞下,说可让我存活到约定期。而后又给了我毛发和精血,教我怎样制成迷魂香。”
“最后,猰貐将我送上了岸,整个清乐县已经夷为平地了,我看着满目疮痍失声痛哭,不知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雾岭湖就是在猰貐苏醒后,开始出现异象了,晚间看湖,能够看到两个月亮。而周遭因为地域宽广,土地肥沃,不断有游民渐渐迁徙定居在此,雾岭湖也逐渐改名为双月湖了。”
“在前二十年间,许是因为猰貐一次性吃够了精魄,它一直陷入沉睡,没有要求我献祭活人。而这二十年间,双月湖周遭的人口不断迁徙繁衍,渐渐形成了几个大村落。”
“我本是最早在村子里扎根住下来的,只是后来人越来越多,房屋一栋栋搭建起来,地皮显得尤为稀缺了。我是独居,且又占据最要好的位置,不少人便起了心思,明里暗里使些小手段欺负我。”
“养的鸡鸭总是被人毒死,种的蔬菜瓜果也总被人偷采,我不在家里时,房屋还被人打砸。后来逼得没办法了,我便搬离村子,去了块土地贫瘠的荒地。唉,那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为了生存发愁的半老徐娘了。”
“而后在一天傍晚,沉寂了二十年的猰貐给我下指令了。它的眼睛在我体内,所以它是直接和我心意相通的。猰貐吩咐我给它献祭十个人,必须是年轻力壮的,少一个都不行。”
“唉,当初我生活的极苦,对村子里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是有怨气的。所以我立马行动了,带着报复的心理,我挑了十个人,让他们闻了迷魂香。”
“迷魂香无色无味,我与别人擦肩而过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着道。在他们着道后,迷魂香才会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味,提示我成功了,他们将受我控制。”
“因为我还要去湖边按照猰貐教我的方法念咒唤醒它,所以我是晚上控制那些人去湖边的,以防被人发现。”
“到了湖边,我念完咒语后便吩咐他们跳进湖中,看着他们被冲天而起的水浪吞噬。我心里已然没了快意,而是后悔谴责。”
“他们是都欺负过我,但是我本心还是不想他们死的,更何况最残忍的是他们连轮回都入不了。回去后我浑浑噩噩了好几天,生了一场大病,开始迟疑了,我不知道还要不要如此继续下去。”
“很多时候,错事一旦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哪怕我懊悔谴责,为了星宇,我也不能罢手。”
“猰貐需要食物没有特定的规律,有时候好几年都不见得需要有人献祭,有时候则一年内需要几百人。”
“有人不断搬走,也有人不断迁徙而来,这片土地上的人口最后还是在慢慢增多。而我,也慢慢在变老。”
“活的久了,其实很多初衷都已经变了。我已经想不起星宇的样子,我也不记得以前有多爱他,曾经我们相处的细节也早就慢慢模糊淡忘了。之所以仍在继续坚持,也只是不甘心罢了,我不想前功尽弃,不想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唉,活的越久,我越是想要寻求解脱。如今,还有十年,我便可以解脱了。你说我坚持了这么多年,现在又怎会放弃呢?”神婆说道此处满眼哀求的看向南易,“还恳请大师不要再阻拦我献祭了。”
南易神色不变:“不管你有再多的难言之隐,我也不能看着无辜的人枉顾性命。”
神婆抬起手捂住脸,竟是发出哀恸的哭声:“我曾经也是纯良之人,可如今我的双手却是沾满了鲜血,这四百多年来,我杀了多少人啊,尸体堆进这湖中怕是可以填湖。为何我当初要和猰貐定下五百年之约,为何不早早死了一了百了。”
“你的执念太深了。”南易看着湖面,对神婆没有丝毫的同情。
这双月湖中的水最初也是澄澈的,可接收了那么多的死气,现在已经成了一处极阴之地。如果是几百年前来到此地便好了,没有那极重的煞气,是可以到湖底好好看看那阵法的,如今却是连湖心都靠进不了了。
南易正思忖间,一旁的神婆陡然又是一阵身体乱颤,待欲开口询问时,神婆便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面色极为难看:“猰貐说还不够,它需要我继续献祭十个童男童女。”
南易冷哼一声道:“这猰貐刚吃了婴儿还嫌不够?还要再来十个童男童女?胃口还真是不小!”
神婆叹气一声,没有说话。
南易则是伸手摸向了自己身后用白布包裹着的长剑,神色黯然,触碰一下剑身后便缩回了手,朝神婆问道:“你体内有猰貐的眼睛,可有去湖心的方法?”
神婆摇摇头:“你下过湖,应该知道那阴煞之气是极重的,以我的能耐是万万到不了湖心的。”
南易继续问道:“那最初湖中还没有煞气的时候,你也没下过湖吗?”
“除去最初猰貐拉我下湖的那次,后来趁它沉睡,我是有去过的。想去看看能不能救出星宇的魂魄,可是完全没办法,那阵法我只是轻轻触碰一下便被击飞了。”
见问不出什么,南易神色带着压迫继续问道:“那你今晚是否会动手,继续按照猰貐的要求来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