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两位殿下。”
身边带着帏帽,瞧不清面容的姑娘跟着他一同见礼。
“这是在宫外,谢大人不必多礼。”
平阳公主唤他起身,疑惑的眼移向他身旁的姑娘。她自是知晓谢昀洁身自好,也未曾听说过他身边有什么亲近的姑娘,如今见他带着林莺娘,心中不免隐隐生醋意——自己且没有这般与他亲近过呢!
于是问谢昀,“谢大人,这位是?”
平阳公主问话,谢昀坦荡答,“这是微臣家中在江州的远亲,此番来金陵看病,如今临近年节,便要回江州去了。她久闻公主盛名,却无缘一见。家中母亲听闻,便想着让微臣带她求见殿下,好解了她心中夙愿,待明日回了江州也不算枉来金陵一趟。”
谢昀来前,的确去禀了谢夫人此事。
他好声好气同谢夫人禀告,谢夫人焉有不应之理,“她既是想见,正逢明日平阳公主出宫祈福,你便带着她去见上一见罢。总归也是来金陵一趟,不好叫她带了遗憾回家去。”
她在这样的事上分外通情达理好说话。
谢昀离开后,李嬷嬷端着盛着胭脂花瓣水的铜盆进来,“夫人怎么就这么轻易应允了?”
她怕林莺娘横生事端。
毕竟林莺娘有先例在前,谢夫人在她手上都不知栽过几回了。那瞧着是个温柔不知事的,却是满肚子心机谋算,叫人防不胜防。
就连上次谢子慎擅闯雾凇院之事。
当时主仆俩就觉着奇怪,两人分明约了于湖边桥头相会,怎会闹到雾凇院里去。但当时被谢子慎断腿一事弄慌了神,后来主仆俩回过神来,才觉察出这一切本就是林莺娘蓄谋好的。
——她压根就没想去湖边赴约,却故意放出话来让谢夫人去拿人,以解了自己的困境。
年纪小小,便有这般心机。
李嬷嬷不得不防。
谢夫人挽了袖,去铜盆里净手,指尖慢慢拨动里头的胭脂花瓣,慢条斯理,不以为意,“她既想见,便由她去见。总归再过几日她就活不成了,阴曹地府,也不好叫人带了念想下去不是。再说了,你担心什么?那可是平阳公主,她敢在殿下面前耍心机,怕是现下就不要命了,那倒是也好,省得我动手的功夫。”
谢夫人对林莺娘不可谓不恨之入骨。
若是按着她的意思,林莺娘纵是万死也难解她心中之恨,又哪会这般好心如她心意。
但这话毕竟是谢昀来说。
所谓的“母子情深”禁锢住的又何止谢昀一人,他既来求,便是全了他们母子间的情分,谢夫人也只能应他。
好在这事无关紧要。
想来那林莺娘到底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姑娘,这满金陵城里的小姑娘哪个不艳羡平阳公主,她可是天之骄女,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但凡仪仗出行,乌泱泱都是聚满了去瞧她的人。
林莺娘想见平阳公主,实在也算得上是情有可原的。
说起来,她不过江州一七品官吏之女,若不是得了谢昀的宠,连来金陵城这样的富贵之地也是妄想,何况是见平阳公主这样尊贵的人物。
谢夫人想,自己便大发善心,成全了她又如何。
她并不拘泥于这样的小事上。总归林莺娘就要死了,谁会和一个死人计较。
她也不会和逝去多年的楚夫人计较。
定远侯府的祠堂里甚至还供奉着她的牌位,谢夫人时常来看她,焚烛点香,她在楚夫人牌位前诚心祭拜,“我的好姐姐,你可要保佑我,得偿所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