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周过去了。这一周之内,钱队发脾气的次数比他过去一年发脾气的次数都多。
钟华失踪已经两周,钱队没有办法,如实向上级刘将军报告。刘将军沉默了很久,最后指示,再组织一次搜救,如果还没有结果,就放弃。以后把这个矿区划为禁地,禁止任何人进入。
钱队揉着脑袋,这最后一次搜救要如何组织?还有,怎么通知钟华父母,这如何开的了口?
说到通知,钱队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燕子,也应该通知燕子一声。
他拨通了燕子电话,燕子听了钟华失踪的情况后,沉默不语,电话里一片寂静。钱队暗想这莫非就是接下来给钟华父母打电话的预演?他叹口气,挂了电话。
燕子给萱萱打了个电话,哭着把钟华已经失踪两周的消息告诉萱萱。没想到萱萱却是非常冷静,一没有哭,二没有叫,只是很平静的问燕子现在打算怎么办。
燕子惊讶的问道:“花花失踪两周了,生死未卜,你不担心?不难过?”
萱萱回答:“只是失踪,我相信他现在一定还在努力想要脱困,他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可是已经两周了……”
“钟华不是普通人,两周时间他还是能熬过去的。你忘了他上次不吃不喝沉睡七天的事情了吗?”
一句话醍醐灌顶,燕子一下子如梦方醒。对呀,钟华会龟息气功,潜伏一个月都不是没有可能。她本来以为钟华已死,悲痛欲绝。如今发现钟华有很大的可能性还活着,她立刻又变得活跃了起来。
“对呀,花花可能还活着。我们现在该做点什么?”
萱萱想了想,说:“我不是军人,能力有限,去失踪现场搜寻钟华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我只能帮他做些后勤工作。既然钱队给你打了电话,那肯定很快也会通知钟华的父母。我打算这两天请假,去陪着老两口,防止他们听到这消息出点什么意外。我可不想钟华平安归来以后,家里却一团糟。”这就是萱萱,对钟华充满着信任,也一直在默默着做好自己的后勤工作。
燕子听了,心里一动。萱萱说得对,她没有去救钟华的能力,她只能选择相信钟华,然后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帮助照顾钟华的父母。但是萱萱没有能力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这个能力,燕子自己和钟华之间的人肉雷达功能,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她兴奋的冲着电话喊到:“萱萱,那我们就兵分两路,你去照顾花花的父母,我去现场搜救。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花花。”
电话那头,萱萱心头一阵感慨。这就是燕子,总是那么乐观,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充满了信心。
她被燕子的情绪感染,说:“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找到钟华,我也会照顾好钟华的父母。”
“好,我们一起努力!”
挂了电话,燕子又拨通了钱队的电话。
她问道:“下次搜救什么时候?”
“这是最后一次搜救了,我打算准备得充分一点,计划明天。”
“那好,这次搜救我也要参加。”
“你?你来干什么?你伤好了?没好的话,来了也是添乱。”
“我现在勉强能下地走路。你相信我,我有办法一定能找到钟华。”
钱队沉默了一会儿。从理智上来说,他并不相信燕子的话,但是不管燕子是因为什么原因说出这样的话,他并不想一口回绝。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真有奇迹发生呢。
“好吧,我马上安排,正好有一架运输机要从基地过来,等会儿会有人去接你去机场。”
电话挂了。燕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心里暗想,人肉雷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当天下午,军机把燕子送到矿区临时指挥部。燕子只能勉强走动,钱队有很多事要处理,也没空多关注她,直接把她安排给了身强力壮的雷神。雷神找了一辆折叠式轮椅,燕子要去哪里就推她去哪里。
第二天就是最后一次搜索行动,在燕子的一再坚持和钱队的默许下,雷神推着燕子也加入了进去。下坑道的路上,碰到不能推轮椅的路段,雷神就一手提着轮椅,背后背着燕子爬过去。他也没什么怨言,燕子能带着伤跟着部队下来帮忙搜救自己的队长,他对燕子只有感谢和尊敬,哪还有什么抱怨。
一路上,燕子很少说话,一是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心情找人说话,二是她一直在集中精神想要感应到钟华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想找到钟华而引起的错觉,还是真的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什么,总之,她总觉得有那么一丝模模糊糊的感觉藏在心底,似乎好像钟华就在这下面,但又实在是没有更清晰一步的感觉,自己都说不准到底感应到了没有。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又对搜救工作完全没有任何帮助的感觉,让燕子心情慢慢变得有些烦躁。
她闭上眼睛,暂时放弃了人肉雷达的搜索功能,她要休息一下,现在的烦躁心情并不适合找人。
钱队看她在闭目养神,就简单嘱咐了雷神两句,让他陪着燕子留在上面的矿区,自己带着剩下的人,还是从钟华上次消失的入口开始,沿着以前找到过的那些游标,去做进一步的搜索。
这次,他们是做了很充分的准备的。这两周的探测,并不是完全一无所获,对白光和晶体液有了一些了解,这次也做了一些有针对性的布置。
在白光之中,长时间静止不动的物体,表面会凝结出一层结晶,时间越长,结晶越厚。还有,在白光之中,无线电波完全被屏蔽,但是声波和光波还是能够传输的,只是衰减率比外界要大一些,传输距离会变近许多。
所以,现在战士们都会随身携带两根发光棒,人肉路标之间会用发光棒打出各种手势做交流,路标之间的间隔可以比原来远上很多,交流也快捷了血多。这样更省人手,能把更多的人手留给搜索工作。搜索的战士会几人一队,以队伍为基本行动单位,杜绝单人,以防危险。每个队伍里都会有一名战士手持声音探测器。如果钟华现在还活着,那他不管走路还是说话,肯定会发出一些声音,如果能探索到这些声音,那就有找到钟华的希望。
留在洞口的工程兵队伍,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每次晶体一旦生成就马上破坏掉,那样太浪费液氮资源了。大批搜索队伍进去之前,已经和工程兵队伍对好了表,工程兵会每隔四个小时,把洞口破开一次,然后维持一个小时开启时间,搜索队伍可以在这段时间进出。
无论是搜索队伍还是工程兵,身上都携带了两天的口粮,很显然,这次要一鼓作气,连续搜索两天,如果这种程度的搜救还是找不到钟华,那就真的是再也找不到他了。
随着大部队进入黑暗之地,留在燕子身边的,只剩下了雷神一个人。周围非常安静,偶尔雷神会捏捏手指,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雷神是个大老粗,平时也不喜欢动脑子多想,而且也不会和姑娘聊天。在他的简单思维里,一个自己腿伤还没好的年轻姑娘,能跟着部队到很危险的地方来寻找一个年轻小伙子,那他俩的关系只能是一种:夫妻。所以他早就把燕子当队长夫人来看待了,队长在的时候,他听队长的,现在队长不在但队长夫人在,他当然就听队长夫人的。
燕子此时心中一片宁静,再没有任何情绪会影响她的感应。
她努力保持着这种状态,轻轻的对雷神说:“雷神,你推我在附近转一转吧。”
雷神二话不说,推起轮椅就走。
燕子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耳朵,把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等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然后放松身体,全身心的去感应那微弱而又奇妙的感觉。这一刻,她终于能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钟华一定还活着,他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