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急着要回家,在刚才的宴席上,周一鸣没吃几口饭,所以走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便觉得腹中饥饿难耐,走路的步伐都有些放缓。
还好此时已经离家不远,他咬紧牙关,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这才坚持着走完了这一段路程。
眼看着离家越来越近,渐渐看到了家中的大门,周一鸣心中感慨万千,昨天晚上到现在,他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是他沉着应对,机敏过人的话,说不定此时已经变为一具尸体了。
而且就算是他在昨天的行动中丢掉了性命,也不可能被朝廷抚恤,毕竟放走北国贼人是一条大罪,身为城南巡检衙门的捕头,他的职责便是保境安民,对战北国贼人的过程当中被杀,只能怪他学艺不精,到时候朝廷不治他的罪,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一念及此,周一鸣一下子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知道,如果昨天晚上他真的出了意外,对于自己的家庭来说,可以说是晴天霹雳。
自己的父母已经年事已高,膝下只有自己这一个儿子,一旦他们突然得知这个噩耗,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自己的老父亲还好说,老母亲的话没准会因此一病不起,最后也随自己而去。
除了两位老人之外,周一鸣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娘子林阿娇,她年纪轻轻,如花似玉,当初她是顶着全家人的反对,执意嫁给自己的,如果中途守寡,下半辈子你让她依靠谁呀?
像林阿娇这样的刚烈女子,自己的丈夫去世之后,肯定不会改嫁,而为了嫁给自己,她已经把自己的家人全部得罪了,回娘家是已经不可能了,如果一直待在周家,自己的父亲周儒海在世的话,她的生活还能勉强维持,一旦老人家撒手人寰,她便再也没有了依靠,到了晚年,可能她连温饱都难以维持。
想到这些可怕的后果,周一鸣突然觉得自己昨晚的做法太过冒险,好多东西都没有考虑到,而且他心里也非常明白,他昨天晚上之所以能躲过那些致命的危险,本身实力过硬是一方面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运气好。
可是这样的好运,不可能接二连三的眷顾他。
以后做事情千万不能这样冲动了,不然一旦出了差错,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呀?
周一鸣在心里暗暗思量,心里充满了对家人的愧疚,毕竟他当时冲动之下,去捉拿北国贼人,完全没有考虑到失败后该怎么办。
靠近周家大门口时,周一鸣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因为他能想象得到,家里人这么长时间见不到自己,肯定已经急坏了,尤其是自己的老母亲,老人家一定为自己哭了不止一次。
他赶忙走到大门口,举起手刚要打门,突然愣住了,因为眼前的场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之前城南区治安一直不太平,所以平时没事的时候,周家的大门总是紧闭,如果有人来到访,下人要打开大门之前,也要征得家里的主人同意才行。
可是此刻周家的大门敞开着,从大门口向里面张望,见不到一个人影,仿佛整个宅院被废置了很久,根本没有人住过一样。
周一鸣心里大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如果昨天晚上他们在执行抓捕计划时,走漏了风声,被其他潜伏在会京城的奸细探知了消息,那就可能会出现非常恐怖的局面。
因为这些得知消息的北国贼人,第一时间没有去破坏抓捕行动,更没有去总务府衙门劫狱,这就充分说明,他们的人数和力量,根本无法完成这样的计划,但北国人凶残无比,他们的奸细遭受了如此重大的损失,这些人肯定不甘心就此善罢甘休,而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报复。
很显然的是,他们所剩下的那一点人手和力量,根本不可能对朝廷造成巨大的损害,所以他们的报复目标,只能是周一鸣他们这些执行抓捕计划的差人。
而周一鸣是首当其冲的目标,毕竟他是发现这些北国贼人的第一人,也是他率先撬开了花面郎的嘴,把消息传递给了韩平之,可以说在北国人眼里,周一鸣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他们这些北国贼人,趁周一鸣在总府衙门交接人犯时,来到周家袭击的话,对周一鸣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因为一家老小唯一会武道的人,只有林阿娇一个人,可是即便林阿娇再厉害,终归双拳难敌四手,而且林阿娇在当初帮助周一鸣斩杀冯世英时,受了严重的伤,直到此时还没有完全痊愈,所以她的武道实力已经大打折扣,一旦与那些北国贼人对战,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到这些,周一鸣不寒而栗,他攥紧拳头,冲进家门,第一时间没有声张,因为他怕那些北国贼人还没有走,如果一旦发出声音,不但会打草惊蛇,还会让那些北国贼人提前做好袭击自己的准备,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周一鸣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快速将前后院查看了一番,依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这让他心里更加发慌,不过有一个发现,让他心里稍微安稳了一点,那便是虽然家里没有一个人,但也没有发现一处血迹,这起码能够证明,家里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杀戮,不然即使凶手再怎么小心,也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就比如说是血迹。
但即便是没有发现血迹,也不能证明家人就是安全的,毕竟有些武道高手,杀人不见血。
正当周一鸣茫然无措,打算将家里再查看一番时,身在后院的他,突然听到前院有动静。
“啊,我的儿呀,你到底去哪儿了?别丢下为娘呀!”一阵妇人的哭喊声。
随后又是一阵小女孩的说话声。
“老太太,你这口气儿终于上来了,真是吓死我了。”
是娘还有环儿!
周一鸣马上听出了这两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立刻飞跑到前院,听声辨位,来到了房门前,仔细向里面一看,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房里面,椅子杂乱无章的乱摆在地上,显然下人们没有收拾过这里,而周夫人则端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哀嚎不止,如果不走进门的话,光从外面看,根本发现不了。
环儿站在周夫人身旁,一边用热毛巾替她擦脸,一边开口劝慰,但始终不见效果。
刚才在院子里找人的时候,周一鸣心慌意乱,难免粗心大意,在查看房时,只从门口匆匆望了一眼,没有看到人,就离开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发现周夫人和环儿。
“老夫人,您别太伤心了,老爷和少奶奶已经去找了,少爷一定没事的,你这样哭坏了身子,少爷如果回来,肯定会心疼死的。”环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圈红红的,呼吸声一直在抽噎,说明她也刚刚哭过不久。
周一鸣听到这话,心里自责不已,原来家里的情况和他想的一样,家人已经急坏了,尤其是自己的老母亲,哭的都成泪人了。
他来不及细想后果,直接两步走进房,突然开口说:“娘,您别着急,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
听到突然有人说话,周夫人和环儿吓了一跳,两个人同时朝门口看去,看到周一鸣浑身破衣烂衫,满身残留着血污,脸上还有痛苦的表情。
“啊——”周夫人大叫一声,被吓得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环儿也吓坏了,虽然没有昏倒,但她也浑身颤抖着向后退,一边后退一边仗着胆子说道:“少爷,你到底是人是鬼,我自来到你家做事勤勤恳恳,从没有暗地里骂过主子,我胆子小,你千万不要吓我!”
见到周夫人吓晕了过去,周一鸣慌了神,他两步跑到跟前,扶着周夫人,连叫几声:“娘,别怕,是我,你儿子回来了!”
可不管他怎么说,周夫人就是醒不过来,仍然闭着眼睛,浑身颤抖。
见周夫人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周一鸣这才转过头,看着丫鬟环儿:“你说我是人是鬼?我只不过是一天没有回家而已,怎么家里变成了这个样子?老爷和少奶奶呢?咱们府里的那些下人呢?”
环儿见到周一鸣说话明白,而且阳光照进来,地上还有他的影子,这让她一下子明白,周一鸣还活着,并不是鬼,心里的恐惧也一扫而光。
“唉,少爷,你是不知道呀,你这一天不回家,就已经让家里闹翻了天。”
“到底怎么回事?”周一鸣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但还是想从环儿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环儿未曾开口,眼圈先红了:“少爷,您是不知道,昨天傍晚来福去衙门接你时,听说你已经走了,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爷夫人和少奶奶,大伙就一直等你一起吃饭。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你的人影,少奶奶放心不下,就带着来福又去了一趟衙门,还是没找见你,回来把情况一说,全家人就都着急了,生怕你在外面遇到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