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接风宴相柳终是没有出席。
鬼方朔解释道相柳今日有事要处理。
除了鬼方展辰没有人去追问,一顿饭吃得平静又疏离。
鬼方夫人和嘉月送小夭到门口,看着她上车,看着她走远。
鬼方夫人回头看着嘉月欲言又止,嘉月笑着耸耸肩,和哥哥一起上了马车,回庄子去了。
俩兄妹回到院子,看到相柳和毛球拿着酒壶正在对饮。
嘉月快步走到桌子前,瞪着相柳:这就是你的事?
相柳也不理她,拿着酒壶微微举起,向鬼方朔示意:好酒。
鬼方朔一脸得意:这可是我爹的珍藏。
过来一起。相柳嘴角含笑望着他。
这个时辰我要去巡逻,明日陪柳兄喝酒。鬼方朔边说边往里走去,在屋子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匆匆出门。
还柳兄了,也不知几时你们俩这么亲近了。嘉月忍不住呲牙讥笑。
相柳回头轻轻扫了她一眼。余光所到之处,让嘉月都好像感受到一丝凉意。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自个儿也拉了把椅子坐下。
顺手抢过毛球手中的酒壶:你个死鸟,喝什么酒。
毛球本就有了几丝醉意,再没防着嘉月,这猛不丁的一推,顺势就坐到了地上。
你你你~~~ 毛球一时说不出话来,头软软的歪在椅子上,一脸迷茫的看着嘉月。
嘉月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拿着酒壶,喝下了一大口。这个酒真是狠烈,热辣辣的顺着喉道直落心窝。
嘉月又喝了一口,舌尖慢慢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麦芽香,也仿佛有着一股热浪在口中蔓延。
你为什么要躲?
或许是因为酒意,或许本就一直想问而开不得口,今日就着月光,也就冲口而出了。
相柳好似没有听见。
她来一趟也不容易,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清楚的,总躲着算怎么回事。嘉月支着头,眼中也有了几分迷蒙之色。
她早就说过,今生永不必再见。相柳抿下一口酒,淡淡一笑。
这人总有说错话的时候,她闹和离,她来到这里足以说明她后悔了,你何苦较真,你可是妖哦,九头妖,心眼可不能那么小。嘉月说着说着自己倒先笑了,就着酒壶又喝了一口。
神族和妖族的寿命都太长了,若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日月会变得更加漫长,那样活着也很辛苦。嘉月放下酒壶,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望着相柳。
袍泽和义父都死了,而我还活着,这还不够吗?相柳回头看着嘉月,目光暗沉且忧伤。
嘉月伸出手去,想拍一拍相柳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还没触到,相柳已经收回了手。
嘉月自嘲的一笑:活着就不该被过往所困,该记住的人或事埋在心底就好,日子还是该好好的过下去。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真心相待,又能结伴同行的人,错过了或许就没有了,我是为你好,别犯傻,和自己较劲划不来。
嘉月说着说着,头软软的垂了下去,趴着桌子睡着了。
相柳微微招手,侍女过来搀着嘉月回房去了。
毛球还歪在椅子上,却早已在梦中。
那一夜的相柳喝光了壶中的酒,望着满天璀璨星光,沉默的坐了很久。
而那一夜的小夭,彻夜未眠。
房间靠窗的地方有着小榻,平日供人饮茶、读、小憩。
小夭抱着膝,蜷在上面,茫然的望着窗外。
她房里的灯光在夜里晃眼,映到对面的窗上。苗圃几次起身,灯都亮着。
苗圃心焦,不时抬起头朝着窗边张望,左耳伸出手,轻轻的圈住她:睡吧。
你说,相柳是什么意思,这样将军不见面,要急死个人了。苗圃往左耳怀里挪了挪,找个更舒适的位置躺着。
不怪他。左耳轻轻的说了一句。
那怪谁?苗圃皱着眉回了一句。
不知道。
夜已经很深了,两公婆也不再说话,相拥着睡去,在这样寂静清冷的夜里,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第二日,鬼方夫人和嘉月来到客栈,要带着小夭去鬼侯城四处逛逛,以尽地主之谊。
小夭兴趣缺缺,却也不得不勉为其难。
在茶楼喝茶时,有婆子寻来,找鬼方夫人。
鬼方夫人先行告辞离开,剩下嘉月和小夭两两相望,对视一笑。
我娘走了,是不是轻松很多。嘉月打趣道。
小夭不好意思的低头轻笑。
你有什么打算?嘉月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小口,望着小夭。
我不知道。小夭知道她问的是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