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北市落下第一场雪时,云愿还在为一道想不明白的数学题苦恼。
晚自习开始的铃声还没响,教室里,每个窗户边都有趴着往外看的学生,也就高三那栋教学楼稍微安静一些。
云愿今年高三,正是学业最繁重的时候。
草稿纸很快覆满验算的痕迹,紧接着又被胡乱划去,云愿双手抱头左右晃动,短暂发疯后,云愿继续跟那道数学题死磕。
前桌回过身:“愿愿,你这周末还去店吗?听说要新上一批教辅资料。”
云愿想起妈妈昨天打来的电话:“不去了,我妈那天回国,我要去机场接她。”
前桌嗯了一声,又去问其他人。
云愿这周刚换了位置,座位离窗户很远,只能模糊看见路灯下纷飞的雪花。
她摸了摸羽绒服口袋,才想起早上出门发现手机没电,想着也没什么事,索性没有带到学校。
谁知道天气预报不准确,从她刚进校门就开始下雨,到了傍晚更是飘起雪花。
只希望放学时雪能停,云愿胡思乱想一番,再看向题目时居然理清思路,开始跟下一道数学题战斗。
晚自习跟往常也差不多,除了枯燥的刷题,似乎也没其他事情可以做。
云愿的希望落了空,外面依旧在下雪,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还好她家离学校比较近,跑步也就几分钟的功夫。
刚走到教室门口,云愿就看见走廊外撑伞等她的顾忍冬。
云愿裹好围巾,小跑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忍冬上周去省里参加化学竞赛,过程中不能使用电子设备,所以算起来,两人已经失联快一周。
“半小时前。”顾忍冬说。
“刚回来就接我放学,顾忍冬,你有点奇怪,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顾忍冬给了云愿一头槌:“对你好还不行,云愿,你可真难伺候。”
云愿揉揉脑袋,小声嘀咕:“就是很不正常。”
顾忍冬毒舌道:“因为知道某个笨蛋肯定不会带伞,手机也丢在家,要不我以后养几只鸽子吧,看来联系你飞鸽传更有用。”
云愿被他气得哼唧唧:“你比赛怎么样?”
“那肯定是……”顾忍冬故意卖关子,慢悠悠说,“非常顺利啊。”
“哦。”云愿搓了搓冰凉的手指,“不想跟你们学霸说话。”
“那你以后别跟周沫瑾说话了。”顾忍冬说。
“沫瑾可是我偶像,学神跟学霸之间有壁垒。”云愿终于怼了回去,“你少把自己跟人家相提并论。”
顾忍冬又拍了云愿一下:“你干脆气死我算了。”
云愿摇头晃脑,故意做鬼脸,顾忍冬忽然将雨伞移开,云愿迎面对上风雪,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他们正巧走在路灯下,仰头就能看见飞舞的雪花,云愿拿出顾忍冬口袋里的手机拍照:“有点好看啊,回头照片发我。”
雪花被风吹散,打着旋落下,云愿忽然想起她和顾忍冬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并不是冬天,天空到处都飘着白絮,那是杨柳纷飞的三月。
新世纪的开头,似乎一切事物也都跟着变得欣欣向荣。
这一年,顾家和云家也各自添丁。
几年后,顾家夫妻俩换了新工作,为了方便工作,他们举家搬去了银杏巷。
没过多久,他们隔壁闲置的房子也突然有了新房客,是一对夫妻,在巷尾开了家超市。
两家性格都很好,很快就成了朋友。
又一年春天,云家夫妻将女儿接来了银杏巷。
外面敲门声传来时,顾忍冬正在跟妈妈怄气,他觉得脸上那两坨红像是猴屁股,难看的要命,无论如何都不准母亲画。
“别的小朋友都这样。”胡晓捏了捏儿子气鼓鼓的脸颊。
顾忍冬别过脸:“哼,那我偏偏就不这样!”
胡晓不是会强迫孩子的性格,见顾忍冬实在不愿意只好妥协:“行吧,等回头节目在电视上播出来,你一枝独丑可千万不要找我。”
外面又传来敲门声,吵嘴的母子俩终于听见。
“我好看呢,最好看。”顾忍冬说完哒哒哒往门外跑,在院子里边跑还边喊:“谁呀谁呀。”
“忍冬,是我们。”
顾忍冬听出声音是隔壁的云叔叔和谢阿姨,不过他还是没有开门。前些日子,似乎其他地方有小朋友被熟人拐走,所以他被父母耳提面命,如果父母不在家,无论是谁,都千万千万不准开门。
顾忍冬经常喜欢跟父母对着干,但父母的交待重不重要,他还是明白的,所以老老实实听话,从那天之后,如果父母不在身边,谁来他都不会开门。
顾忍冬趴在门缝往外看,嘴上说个不停:“叔叔阿姨,要等我妈妈来了才能开门。”
云建夫妻俩一直很喜欢邻居家这个嘴甜活泼的孩子,闻言点点头,还不忘夸他几句:“忍冬真乖,知道不随便给人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