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洙姐姐,我觉得你和方言大哥并非不可能。在演奏会上,方言大哥的召唤也许连他都分不清几分为你周老师,几分为你。他对你,是有心意的。破局的关键在于你周老师。她寻而不见,不如就用法迫她现身。”
“怎么迫?”
“姐姐,”元俪对孙洙耳语几句,“怎么样?”
“这如何使得?”孙洙摇头。
“姐姐,假如她连方言大哥的无情都忍得,那姐姐又何必囿于师生之名份?”元俪想着,不由又叹息一声,“姐姐,你和肖愃然怎么回事?”
孙洙把自己的想法说一遍,肖愃然与她,大抵是没结果的。
“可是我看愃然大哥对你很认真的,小洙姐姐。”元俪有些隐忧,可是她说不出来。
两人回去,宴会上的气氛似乎更尴尬了。元俪受到郦老师警告,只与孙洙说些家常,知道她身世堪怜,更深悔自己的冒失。知道两家距离不远,又添一份亲近。
元俪食量有限,加了汤以后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她见气氛沉郁,便有意调节,便问孙洙,“姐姐,你说有关古代名曲哪个最有可说道的?”
“你说。”孙洙也不怎么吃了,她的心有些堵。
“我觉得是《凤求凰》。司马相如在穷困潦倒之际,与友设局,谱得琴曲,名曰《凤求凰》,诗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张琴代语兮,聊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宴会上,司马相如风度超凡,琴声悠扬,志趣高远,俘获了卓君的芳心,与之夜奔。当垆卖酒,以苦为乐。虽然此事以骗局开端,但二人经历曲折,也终白头。”
“但若试问,若卓王孙始终未能回心转意,心怀高志以蔺相如为范的司马相如能坚持在酒垆当伙计,与妻厮守?而养尊处优的卓小姐能否坚持用写诗弹琴的手为人沽酒,空逝青春?他们如此高调作为,真的是想安于这样的生活?我想,除非司马相如发迹在前,卓王孙的资助在后,他们的爱情总是惹人诟病的。后人称司马相如‘窃赀’、‘窃妻’,原也不是在污蔑他。”
“所以我说‘女儿莫学卓君,凤曲一弹心若醺。沽酒当垆时若久,便无千古白头听。’”
“我也不喜欢这个故事,我不喜欢卓君。”孙洙泯了口果汁,“我也不喜欢《凤求凰》的曲子。在上学时,有个男生在我们宿舍楼下用手风琴弹起了《凤求凰》的旋律,我原来并不在意。后来他喊起我的名子,我当时就恼了。我跑到楼下就把他的琴摔了,还质问他,‘你弹伪君子之曲为何事?你学琴只为迷惑人心吗?’吓得他抓起已坏的琴跑了。”
元俪不由笑了,“姐姐,你很厉害,可是我也厉害过。我们老师有一次上阅读课,就谈起那两个人的事,说他们是反对封建礼教的典范。我本来并不愿显示存在感的,可是当时就有些不服气,站起来问他:‘老师是赞成他们夜奔了?假如老师有女儿,愿不愿意她这样追求自由的爱情?’老师的脸顿时变紫了。不过我还说着,‘假如老师不愿意,那岂不是成了封建礼教的代表?可惜,司相如连让卓王孙表达意愿的机会都没有给。只顾与卓君暗中互通款曲,诱其出奔。’”
孙洙也笑着赞叹,“元俪你真行!不过你怎么笃定司马相如没有给卓王孙考虑的机会?”
“姐姐,我说过这是局,设计好的。司马相如贫困,到这边寻访好友此地县令王吉。两人已设定好他名士的形象,不畏权贵,不惧豪富。去卓家饮宴,也是三请方入。自然也是锦衣着身,手持名琴,傲然之间以琴拔动天下。为什么弹琴?卓君擅长音律;为什么吟诗?卓君名显诗。一切都是为她所好而设计的。他以诗告诉她,不必告父母,不必以媒妁,繁缛节,不必拘束。你来,我们走。爱情没有羁绊。要是卓王孙知道了加以防范,他们还走得了吗?”
肖愃然叹息一声,“可是,他们还不是没有办法吗?”
“怎么没有?”元俪抬头望望插话的人。
“怎么办?”
“假如司马相如真正爱卓君,就求婚卓家。男子汉大丈夫,自不愿久居人下,他愿为心上人,也为自己的抱负和才华,去搏求功名。他要她等,等他取得功名再来迎娶,他送她一世荣华。只是他们可经贫贱之一时,不知可经得起时间的长期消磨?而他发迹后是否会应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觉得吧,”元俪思考着,“当初司马相如以不堪之目的,行此险恶之举之时,他只闻君才名,未见其人,不可能爱上她。但他达到目的之后,又受妻家资助,而妻又美惠,琴瑟和鸣,诗以应答,堪配他士琴师,在长期生活中应该也滋生了类似爱情的东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卓君最终以诗才赢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