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那小子心其实不坏,纯粹就是被惯坏了。”玉兰精坐在重华身旁,轻轻说道。
“他心好不好我不知道,可他欺负兴哥不是假的。”重华瞥向周熙与,见他还坐在地上抽噎着,心情没由来得厌烦,“兴哥自打识字以来,就常常惶恐其他人发现让他不能再学。这小子可好,直接上手抢。”虽看不见对方长相,但一定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读识字,为何要藏着掖着呢?”玉兰精又叹一声,身上花枝随风簌簌。
“知识是黄金,”重华摸着掉落在自己身上的玉兰花,冷哼一声:“知识是财富,知识是权利。他们不想让穷人读,是想让穷人生生世世都是劳力为他们做事。你瞧钟离郎君,能读识字后,他们还会让他去当劳力做苦工吗?”
“知识能开阔眼界,让人明白自己所处天地不止有脚下这一片天地。当知道天地多宽阔,被欺压的穷人会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再也不会受骗,这并不是那帮人希求的,所以才阻止知识流入平民百姓家。”重华手撑在地上,感受着整个江宁镇众人心中所求,那些埋藏在黑暗中奋力挣扎的念想。
“兴哥这必须读,这个人敢在捣乱,我让他一辈子待在这里。”说罢,重华身上荡漾起一股黑气,层层叠叠朝周熙与扑过去。
然而黑气还没挨近对方,便被其背后忽显的蝴蝶光影给挡了回去。
玉兰精看见两股气一来一往,惊诧于一位五岁小女孩能说出此等话,更惊讶周熙与身上竟然有灵气护佑。只是这黑气压迫感太强,让它刚恢复些灵气的身体承受不住。
听院中再无争吵声,阿喜放心下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杀鸡拔毛。说也奇怪宋阿婆身上有伤却只是皮外伤,只需安静调养一段时间便可。可她扶起来时,明明察觉到对方摔断了胳膊。想半天都没想明白摔断胳膊能那么快就恢复好?阿喜摇摇头,拿起菜刀专心剁起鸡块来。
“砰砰砰。”声不断从小厨房传来,惊得周熙与从地上爬起来,好奇地走到小厨房外看阿喜在干什么。
“他又想干什么。”察觉到对方走近阿喜,重华警觉地竖起耳朵。
“原来鸡是这么被剁小的啊。”一句心声缓缓飘过来,让重华一愣。紧接着心声再次响起,“这鸡好肥大,闻起来真香。”
此刻周熙与仿佛打开全新世界一样,好奇任何细节。
这些在重华兴哥眼里很平常的事,在他眼里便是新奇事物。养尊处优的皇家子嗣被送来乡下改造来了?重华忍不住沉思,这样的话也好办。总有一些朱门子弟,被出生地位养得不识五谷,不通世务,如此这般,最好骗了!
正想着钟离望买药回来。一踏进院就见周熙如趴在小厨房窗户边眼巴巴看着,比之前都要安静一些。再看兴哥跟重华离他远远的,像是刚受过委屈。
听见夫子回来,兴哥迅速起身,他接过对方手里的药包,就要拿到厨房找小炉子来煮。
见此,钟离望拦住兴哥,朝熙与唤道:“熙与,你可知如何煎药?”
被冷不丁问道,熙与不耐烦地摆摆手,“没看见我忙着呢嘛。”
“熙与,你可知如何煎药。”钟离望再问。
连问三遍之后,熙与才不情不愿地转头,噘嘴低头小声道,“平日里又不需要我煎药。”
“这么大,还不知怎么煎药,就知道哭。”感知到钟离望所想,重华忍不住推波助澜一波。
“难道你会?!”周熙与一下子炸了,他何曾受过如此轻视。
“对啊,我会啊。”重华郑重地点点头,“不光我会,兴哥会,阿喜姐姐会,我们全家都会。”
这回应让周熙与脸上挂不住,冷哼一声看向钟离望,“那我也会!”
“好,宋阿奶这药,劳烦你去煎吧。”说罢,钟离望将药包塞到熙与手里,面上波澜不惊让熙与意识到这不是说说玩的。
可他刚说自己会,这会子说不会不是叫别人看笑话了吗?周熙与有自己傲气在,不想被这帮泥腿子比下去。
可是,该怎么整来着?周熙与彻底茫然。
“啪,”一声,钟离望不知何时拿出一把戒尺,一下拍在周熙与背上,问他,“怎么还不去。”
“别是不会吧!”重华继续火上浇油,将兴哥往前一推说道:“兴哥给他示范一下,好让他睁大眼睛看看。”
听重华这么说,兴哥又看向钟离望见他没有阻止,胆子也大了些。从熙与手里接过药包,往小厨房找出小炉子,从灶台里接了柴火来,将砂锅洗干净倒药材进去。小小身影,做起事来毫不含糊。
“熙与,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你知道此两句为何意?”钟离望见周熙与本来不服气的表情随着砂锅中传来咕噜咕噜炖煮声,适时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