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的话让很多年轻人都变得动容起来,他们能够站在这里,本身就已经做好了遇到危险的思想准备。贫困的生活,沉重的家庭负担,压的他们这些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们喘不过来气。可即使这样,他们依旧留存着对明天的幻想,对未来的期冀,所以他们才来到了这里。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没有人会主动的加入到任何帮派中,过着与危险在悬崖边上跳舞的生涯。
可是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成为一名社会最底层的工人,整天在沉重的体力劳动中赚取勉强足够家人糊口的微薄薪水。然后在恰当的年纪,娶一个同样没有什么化,同样操持着在大人物眼中属于“贱业”行当的工作,生活在一个阴暗简陋的棚户中,在一些生活琐碎的小事和争吵中度过灰暗的一生。
要么,就拿命去拼,去拼出一个辉煌的未来。即使在这条路上有可能会摔倒,有可能会永远的停留在原地,至少他们尝试过。尝试过用自己的双手去奢侈的拥抱自己想要的未来和理想,即使最终他们可能会死,但至少他们拥抱过。
真到了那一刻,他们也不会后悔。
与其用一生去蹉跎,不如点亮刹那的光明!
粗重的呼吸声反映出每个少年内心的激荡,他们想要嘶吼,想要欢呼。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离自己的梦想,居然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他们已经将未来和理想拥抱在怀中。
那不是梦,更不是欺骗,而是实实在在的,足以让他们感觉到太阳是明亮的,阳光是温暖的东西。
杜林的许诺彻底的断掉了他们最后的一丝犹豫,如果生命可以买卖,那就痛快的卖给他吧!
沉默了片刻之后,杜林望向了都佛,“把枪带上,去找格拉夫那个混蛋,我希望他去了麦香花园。但是如果他不在那,就立刻回来。”,然后他指向了其中一个和他有过几次交流,同样身上染血的年轻人,“我记得你叫……艾尔利斯?”
那名叫艾尔利斯的少年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是最早一批加入同乡会的少年,他的父亲在卫国战争中牺牲了,帝国放了八十六块钱的抚恤金,每个月还有四块钱的救助金可以拿。但是他家里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母亲身体还有病,上面还有一个奶奶和一个外公,生活的负担和压力非常的沉重。
在加入到同乡会之前,艾尔利斯在一家酒店里做帮工,每小时只有四分钱,每天需要工作十一个小时,但是只按照六个小时计算——帝国法中有法律明规定,未满十六岁的童工每天工作不能过四个小时,未满十八岁的童工每天工作不能过六个小时。
他不敢反抗,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丢了这份工作,一家人的生活就没有了依靠和指望。以他如此微薄的薪水根本承受不起几天或者十几天没有工作这样残酷的现实。所以即使他万分的不情愿,也必须麻木的应对一切,直至他的朋友找到他。
艾尔利斯比别的少年更加的健壮一点,但个子却有点矮,可能是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出来干体力活,加上长期缺少必要的营养,所以个子比别人矮了半个头。他一脸激动的站在了杜林的面前,心跳的如同击鼓一般,疯狂的敲响,连身上伤口的疼痛都在这一刻被他忽略,仿佛不存在一样。
他看着杜林抬起手,指着他,张开嘴,“从今天开始,你升为组长!”
他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这意味着他的家庭,他的家人以及他们暗无天日的未来,得到了彻底的改变。他激动的走到杜林面前,双手捧住杜林的手,嘴唇哆嗦着亲吻在杜林的手背上。他不断说着谢谢,不断的感谢杜林对他的提拔,眼眶中的泪水倾泻而出。
没有人知道在过去的七年里,他遭遇了什么。
没有人。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或许死掉了会舒服一点,至少不需要每天生活在绝望之中,行走在灰色的世界里。如果不是担心弟弟妹妹们的未来,如果不是担心失去自己之后的母亲会崩溃,他早就选择了永远的舒服。
但是今天,这一切都因为一个眼神,一句话而得到了改变。
他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杜林,不知道如何感恩,如何让对方感觉到自己自内心的感激。
所以,他如同去教堂朝圣时面对主教那样,亲吻了杜林的手背。
这是他从自己为数不多所知道的礼节中,找出最隆重的了。
“你带几个人,把伍德找出来,不要蛮干,如果可能会遇到危险,立刻离开。”,杜林望着激动到哭出来的小子,莫名的也有一些感伤,他拍了拍艾尔利斯的肩膀,“这是你应得的,在这里所有人中,你身上的伤口最多,所以这是你应得的,小子!”
艾尔利斯用力点着头,擦了擦眼泪,咬着嘴唇,“放心,我一定会把伍德搜出来,即使他藏在下水道里!”
杜林抽出一根烟丢了过去,为他点上。艾尔利斯不会抽烟,贫穷让他买烟的钱都没有,他只吸了一口,就被呛的咳嗽了起来。周围的少年们纷纷出善意的笑声,也缓解了一些微妙的情绪。杜林好笑的收起打火机,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还等什么?出吧!”
都佛和艾尔利斯挑选了自己认为不错的少年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六个少年和四个姑娘。少年们是留下来应付突情况的,而姑娘们则需要收拾一下这个刚刚装修好就被砸烂的地方。
杜林安排了一下他们的工作,回到了办公室里,坐在老板椅上望着窗外,心里有些不痛快。
按照计划,通过刺杀伍德的心腹来激怒他,让他失去分寸,然后让他主动过来。杜林认为伍德不会去杀死格拉夫的母亲和他的弟弟,因为这么做只能够让别人觉得他变得软弱了,这种看法对于伍德这种家伙来说,尤为致命。哪怕他有过这样的想法,只要他手下还有冷静的人,都会劝止他这么做。
被人杀了你的心腹兄弟,你却杀一些妇孺来泄?
还敢说自己是“大亨”?
强烈的报复欲望会迫使他选择另外一条路,就是来找杜林,因为他知道杜林在哪。
事实也的确如同杜林所预料的展,但是他没有考虑到格拉夫居然带着两个少年跑了,不用说杜林都知道他肯定是去救他的母亲和弟弟了。
杜林不怪他,因为那是他的家人,而且还处在危险当中,这是一个“人子”应该做的。但是他却破坏了今天对伍德一击必杀的计划,如果当时格拉夫在场,以他的力量罗本根本没有机会上车,少年们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力量比起成年人来还是弱了不少。不管格拉夫拉住了罗本,还是拉住了伍德,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望着窗外天空中漂浮着的淡淡云雾,杜林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