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常阆噩耗 赵明簪下葬那日常阆递来了封家，与之而来的还有封前线战况。 常双祧看完后坐在房，任烛灯摇晃着要灭不灭的，昏光中那张脸掩着表情，一双眼睛沉得发暗。 紧闭的门扉被推开，常悦瞧了眼他神情，忐忑问：“爹，阿兄他情况不好吗？” 眼神对视片刻，常双祧没有隐瞒。 “…嗯。” 常悦走到桌前，面含担忧问：“爹，阿兄在信里说什么了？我们可能帮他些什么？” 正面地图背面写了几行家的信被递过来，常悦跳字的快速看完，眉心更露担忧。 常阆字写的极为草率，简单扼要的交代了前线战线逐渐胶着，又吐槽了句军需不够，身为主将的他虽受了伤但没性命之忧。 “阿兄那缺粮少衣？” “嗯，如今冬日已到，兵营里又不乏刚征入营的新兵，棉衣军粮跟不上乃是常事。” 双手合拢藏于衣袖，常双祧倚在沉木椅背上，垂下的眸子一片晕黑。 为人子者，是可以心有柔情不忍，但为人君臣者，便要化作一堵墙一面盾，舍己舍身。 常双祧对长子一直是放养状态，当初俩人争执得最严重的一回，便是常阆弃从武。 “爹，我想去北部，先去湘盛集米筹衣，再率人将这些物资送去阿兄那。” 越说，常悦眼中的坚定想法就越盛。 常双祧当即绷脸，想都不想拒绝道：“不行。” “爹，我说真的，阿兄向朝廷抵了递了数封求粮信，可结果呢？” 常双祧面色不动容，没商量道：“我说不行便是不行，你一人之力能有多大？你兄长手下数万兵士，你又能带去多少衣粮？” 常悦眼中坚持不减，执拗认真的眸子看着这个有些“顽固”的父亲道：“纵然杯水车薪，也能让他们过的好一些。” 年过五十的常双祧又怎会不知她说得有理，若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亲女，听得这一番话他一定一口答应，还会捐助那人钱财。 可他一生仅有一对儿女，不能都放在一个悬崖下堵阿。 常双祧面有触动，冷着脸出言叫她出去。 不过一夜，在常双祧下令软禁嫦梨院之前，那边先传来了主仆二人深夜离府的消息。 握着那封轻飘飘的信，常双祧一个人站在院中沉默了好久。 青釉拿着常悦留下的另一封信，按照吩咐敲响了衾衣巷门。 李僖也是后来才被告知常悦已经去往北境的一员，捏着那封信，那张惯常温和的脸是面无表情。 “她如何去的？身边又带了多少人？去北境又怎地借道湘盛？” 青釉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指了指他手中信封干巴道：“姑娘给您留了封信，说您看完便知晓了，您想知道什么看信便好。” 李僖简直要冷笑出声，紧追询问的神情并不买账。 “只留了封信便不告而别了？” 同姑娘心上人说话这件事令青釉微微不自在，微不可见的退后一步执拗纠正道：“姑娘留了信，不算不告而别。” “我若想与你们姑娘通信怎么办？” 这次可不比衡阳有所着落，常悦虽去的是后方但谁能保证前方防线一定能守得住，届时万一有所些万一…… “姑娘说，还请您稍微等些时日，她会回来的。” “呵。” 似是被他气哼一声给吓到了，青釉面色惊疑的盯着他，做好了随时就跑的准备。 李僖深吸了口气，面上的不快散去，平淡的应了她一句，“好。” 是他气糊涂了，青釉不过替常悦传信的婢女，什么都不知道，也决定不了什么，与她发什么气。 局势比常悦想得还要困难。 湘盛以南地区米价空前抬高，就算是平民赖于饱腹的稻谷，也比平时贵了两倍不止。 比米粮更稀缺的，是过冬棉衣。 穷困百姓没衣裳去典当，富人家又不屑卖衣换钱，他们数十人去了湘盛十几家成衣铺和当铺，竟只买了不到百件衣裳。 缠枝指挥人用干燥木枝盖在衣粮上，又打量着整条小巷的可靠性。 “公子，成衣铺老板说过几日便会有一批新的木棉过来，您看，我们要不要等上几日？” 常悦面露思索，否定道：“不能等。” 前线焦灼，他们不能在此浪费时间。 “缠
枝，吩咐下去，当即赶路，北上时走那些富奢城池，去那里再买。” 黑袍男子装扮的缠枝点头，向队伍之中走去。 截止到原洲，二十人的小队共赶了两辆马车，衣粮等物皆购买完毕，缠枝领头调转了方向，挑小路快路赶往北部。 山脚下的一间客栈，一队九人的小队下马而来。 留下五人在栓马柱旁看着马车，薛令归带着余下三人分别于木桌四边落座。 “小二！上酒上菜，速度快些。”陶洱故作豪迈的喊完，露出个少年意气的笑，一副邀耀模样，“各位哥哥们，小弟这嗓子喊得好吧？中气十足，霸气非常。” 庞大颜收力的一巴掌呼过去，故意讽笑道：“哈哈你小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毛还没长齐吧？” “庞大哥……” 被他软趴趴唤着的人不拿正眼瞧他，不过十七想要证明自己的少年没了法子，拉着脸意兴阑珊的趴在桌上。 陈进看着少年蔫蔫表现不由发笑，安慰道：“大颜，瞧你说的，咱们小陶洱哪里便没优点了，我听着就喊得好，再说，小陶洱也成长了不少嘛。” 庞大颜听出来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哼的一声接过小二上的壶酒。 年纪最小的少年面上不笑，撑着坐起来哀怨的看着庞大颜，一边将碗著分发给各人。 这些哥哥们，陶洱最想得到庞大颜的认可，因为后者一直都不鼓励他，在这群兄长里最不同。 随手扔了块菜叶子到陶洱碟中，身量高壮的男子淡声道：“喏，带着你的不忿吃下去，吃完好赶路。” 陶洱口中一肉片要咽不咽的，被庞大颜这句话说得更气的眼神望过去。 本是最常见的过路人，让同在堂内的缠枝生疑的是为首的那年轻男子又招来店小二，吩咐说端去饭食给看马的五人。 若非什么重要之物，哪用得着五人看守？且一刻都不得离开。 同身旁的常悦说了声，缠枝悄声息溜了出去。 那辆加固过的马车很大，没有帐篷坐人之处，堆满了成袋的香料，两张牛皮合在一起盖到车轮之下。 缠枝观察了良久，在马车底下看见了些许灰色粉末状东西，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了一股桐油味。 心有猜测的姑娘不动声色的离开，回到堂内侧过身低身汇报道：“公子，我观马车辄印较深，且那东西密封良好，大概是些粮食一类的。” 粮食二字令常悦提了些兴趣，最后一口茶喝完，中年男人打扮的常悦抬眼望去。 那人头发短，发尾扎进发带里垂下的头发只到脖颈上，略显士气质的发髻很是利落，但男子面上更多的是匪气。 是那种我一看就猜得到你正做或者从前做的营生，几乎是在脑门上写了句老子就是土匪贼寇的话。 视线还没转回来，便看见那边的薛令归抬头看来。 他身边的赫衣男人说了句不知什么，常悦便见那人眼神由平淡转为了蔑视不屑。 “令归，瞧那低矮男人，贼眉鼠尾，赶路中身边倒还有个会武的姑娘。” 陈进说的是缠枝，女身男装，又没像常悦那般面容身形都改了改，被山上管人的陈进看破也不足为奇。 薛令归扭头张口笑了下，黄皮肤的脸上又显着野性。 常悦吃过饭便带缠枝等人上了楼，受命去查探他们的庞大颜之后过来，凑过去低声道：“车上是粮。” 他们马车上也是粮食，不过搜遍了整个山寨只集得出几袋稻谷，若是能加上那些人的两辆马车…… 生死打拼过的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几个脑袋里都涌出了劫粮的念头。 那人看着年纪三十上下，身材短小肥厚，又带着如此多的粮食，不像好人义士，更像是在战乱之中发国难财随时叛国的小人。 劫了这样的人，不说为民除害，心理负担是一点没有。 楼上的包厢里，常悦抱臂看向窗外，声音是没变回来依旧是男子音色的旷朗：“缠枝，我想劫了他们的粮草。” 男子模样的姑娘回身，脸上尽是认真模样，缠枝便知常悦没在打趣。 “人数上是我们有优势，可那些人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除却堂内少年和赫衣弱的男子，带着栓马柱的五人，各个佩刀高壮，眼神也非一般人。” 缠枝的判断是，他们最好不要硬碰硬。 那些人来头未知，运一车粮食又如此谨慎，全杀了劫粮仅凭他们这些人怕是不可能，但若不除根，保不齐那些人跟踪报复。 “谁说要明着对上了？” <
> 和她狡猾的眼睛对上，缠枝瞬间会意她的话，点头道：“我去准备，公子，时间呢？” “便定今晚。” 正事说完，常悦想起了白天那领头人的眼神，有些忐忑问：“缠枝，我这副模样，真的那么丑吗？” 为了杜绝谢时望们的事再来一次，常悦命缠枝给她往丑里扮，一路行程中又赶得急没空照铜镜，她还不知道自己如今倒底哪种模样。 但是白天那人的打量告诉她，这副模样真的有些难以直视，尤其是那人骨相优越，长的也不过于俊朗，她这副样子多丑才教得他主动露出鄙夷厌恶的目光阿。 缠枝看着面前那张真的不太美观的脸，立马收起了一言难尽的神情，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还看的过去，嗯，再一细看还有点俊朗眉秀。” 违心夸人的缠枝快要把脑子转得冒烟，也没糊弄住狐疑的常悦。 “真的吗？可我看别人眼神都有点不同，缠枝，你客观的看我，莫要带私人感情。” 与她严肃的目光对上，缠枝简直要欲哭无泪了，就是带上私人感情才这样说话的啊，若实话实说姑娘可不得好好和她沟通沟通。 缠枝也有些掌控不了如今事态，常悦说给她扮得比上次邋遢不讨喜点，谁知她下手稍微重了些，给常悦扮得相貌过了头。 “真的公子，您现在的模样完全不像女子，就是个普通的上了年纪的男子，您放心，真的还可以。” 缠枝郑重回她，不时说服自己又让常悦信服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