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能乱人神智,控人躯体,生长在极其阴冷、潮湿、黑暗的地方中。
以外物触摸之,能察觉其在皮肉之下微微蠕动,给寄主带来疼痛不适之感。
将各种带有剧毒的毒虫放在同一个地方,限制它们的活动范围,最好加一些诱饵,让它们彼此撕咬、啃食、残杀,活到最后的那只毒虫,便成了“蛊”。
那些白白胖胖的、被他放在荷包里的小虫子,是蛊。
澜越本人,也是蛊。
即使是在苗疆,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学习巫蛊之术的,想被挑中成为蛊师,都需要有百里挑一的天赋。
而澜越,是一个特殊的例子,他七岁时,便幸运地被挑上了,可他却是作为蛊人被看中的。
他在苗疆无依无靠,古寨里的人都说,他学了蛊术后,便能过得风生水起了,以后都不愁吃穿,能过上好日子。
澜越并不清楚,活得好与不好的判断标准是什么,他只知道,要是他学会了控制蛊虫,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这于他而言十分重要,自幼失去双亲的他,是在古寨里摸爬滚打着长大的,他活得相当随意,有时,古寨里会有好心的老人家,看在他帮忙干了些活儿的份上,给他一口吃的。
实在饿的时候,野花、野草,他也吃过,还因为误食过有毒的花,晕过几次。
在被永珍夫人评判为“适合炼蛊的体质”后,他吃了一顿好的,而后,便整日被关在不见天日的、黑漆漆的地下囚笼里。
事实上,那个地方没有铁制的笼子,甚至都没有锁链之类的束缚,有的只是一个挖得很深的大坑,年幼的他,被丢了下去后,根本无力爬上去。
每日,从洞口施舍下来的,一是食物,二是蛊虫。
吃食是保证他不会死,有体力支撑着后续的折磨。
蛊虫则是用于加快他被驯化的进程,加大训练度。
由于洞里没什么光,他都快要失去对于时辰的判定了,也自然没有一日三餐的概念。
后来,他才慢慢摸索出来,依靠蝉鸣、温度等细微的事物来分辨时间。
最开始的时候,他一口饭都不吃,像是有了轻生的念头,或是想以这种断食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反抗。
但,他的抵抗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永珍夫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只要她不让他死,他就没有死的资格。
身体里的蛊,会逼他活着。
断了好些天的饭后,他认清了一个事实。
他不进食,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
永珍不会因此对他心软,停止给他投蛊,她从来不用怀柔的政策,他数十年如一日地都过着这般生死一线的日子。
所以,他接受了既定的现实,或者说,他屈服了。
洞穴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其实是相当小的,连腿都伸不开。
可它的大小,于彼时七岁的澜越来讲,却是尺寸合适的。
他可以躺在硬邦邦的泥土上,不过,他没有翻身的空间。
从上方被丢下来的蛊,会从四面八方爬过来,一直爬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