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引着大军在羊丘道南面的崇山中驻扎了三日,故意放过去一彪兵马。根据斥候陆续传来的消息,看来今日,已是万事俱备,我要的东风终于吹过来了。
一次简短的军议,看来,是时候活动活动了。
一日前,围住楼萨的彖军突遭季国主力攻击,营寨尽破,全军苦战得退。而今日,又一队兵马自羊丘道北来,行动迟缓,绵延数里。叶晨三万兵马,此处只有一万,皆在计议之中。
叶晨所处的位置是羊丘道南面的山麓,此处地势相对平缓,也利于观察和指挥。叶晨回头看了看身后几个绑跪于地的俘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对于弟子规来说,这些所谓的哨探,反而是让敌人自我麻痹的有力工具。同时,现在过来这支队伍,肯定知道日前楼萨彖军被“重创”的消息。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按例多出哨探,领军定是明睿之人。
斥候者,侦查、候望、示警于大军,若善用之,则军免于埋伏,若善反之,则伏无不利----《东卫志》
根据李永孝所载,叶晨对弟子规的训练中,斥候之用,乃是尽心竭力研讨训练过的,成业必经数科目研考,斥候之用,便设分别设有一一武课考。此时对于季国习惯了常规作战的部队,弟子规善反制斥候,早已让对方指挥成了瞎子。这几个俘虏抓来不到一个时辰,正是斥候前出哨探返回的时间真空。
楼萨昨日鏖战,季军初战告捷,彖军败退是一,此时斥候广布,又未得示警是二。想来也是,彖国吃了熊心豹子胆,若在此处埋伏,早已失了归路。且十里之内,季国尚有精骑万乘,士气正盛,那不是自取其辱。再者,彖国将帅还有撒豆成兵之能不成。
叶晨观察,此时山下这支军伍,过去不到一半,从始至终,都不是十分警觉。一切都显得太过顺利,顺利得叶晨心跳都有几分加速。
无论如何,叶晨缓缓的抬起了右手。身后军士得令,只听得一声炮响,一轮箭雨倾泻而去,密密麻麻如飞蝗一般,季军顿时大乱,咆哮惨呼之声不绝。箭雨骤停之时,彖军喊杀又起,水银泻地般向山下冲去。
叶晨看得清楚,此番伏击已然得手,季国军伍被拦腰截杀而断,军卒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又见季军虽纷纷溃逃,竟还有几分组织,心中方定,即命人于山头点火。心中乐到:“好戏在后头”。
不多时,道上拼斗渐渐停止,叶晨也不打扫战场,令道“执行第二阶段”。
道上除了季军余下的尸首及辎重,又横七竖八的堆了些残枝断树,队伍迅速的搬运粮草。“能搬多少搬多少,其余的东西都不用管,拒马都拿出来,东道那头!这边快布树栅!”
一如预期,不到一个时辰,羊丘道以东,帜旗烈烈,尘土飞扬,季国的精锐,果然来了。
之前被叶晨伏击季国军队,乃是隶属这支“凤翼军”的辎重部队,叶晨心中自得:“有粮草在此,由不得你不来。虽正面交锋不能匹敌与你,但是按我的方法打,定叫你来也空空,去也空空!”
以彖国的情报能力,这支队伍在进入简国之前,其动向便早已为叶晨所知。“凤翼”、“龙牙”为季国之精锐,当年彖国痛失北铁全郡,便是与龙牙军对垒时低估了对手实力,一战大败亏输,以致彖国此后数十年间始终被压制。再者,列国调兵皆用虎符,季国这两系的队伍却用特制的龙牙令与凤翼令,令各四枚,一枚用一营,营列万军。或许是这两系部队战力过于强悍,季国其他军伍倒显得战力平平。
最先到达羊丘道的,不是凤翼军,而是魏林。“幸不辱命!”
叶晨会心一笑:“损失怎么样?”
魏林正肃到:“此军战力强悍,我领三千人马,十去其三,伤者甚重。”
“没有折损过半已经不错了,你部按计划编整,咱们一起烤了这只凤翅!”
按叶晨之令,羊丘道第二阶段的战斗,就是把已经进入楼萨的凤翼军诱至自己指定的地点,就彖国这点战力,想要对凤翼军一招制敌,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极有可能要付出数倍的代价。只要羊丘道口烽烟一起,楼萨兵马必然来援。是以安排魏林于羊丘道与楼萨之间布阵相待,名为阻敌,实为诈败,以骄其心,疲其力。此役,叶晨没少翻究兄长留下的册,同时也到了要验证所学所悟的时候。
魏林的败军陆续被引至阵后,叶晨的心跳越发加速起来,凤翼军已至。果然铁流奔腾,霸气冲霄。只见为首将领威风凛凛,大刀舞动迅猛,当真所向披靡。彖军随于道中散布的树栅拒马,居然阻不住冲击,从东往西,彖军已被冲破一道大口。
“立旗!放箭!”叶晨一声令下。比起先前的伏击,此时箭雨并不密集,却改成了火箭。眼看叶晨军伍被冲得七零八落,即将被南北分割之际,阵中爆炸之声响起,烟火升腾,烟雾分有蓝绿两色,与树木烧的黑烟相比,格外醒目。
季国将军也非等闲,见阵中烟火之色,已知彖军使计。此时阵中轰隆爆炸之声四起,正宗是个兵荒马乱,眼瞅叶晨立旗于山丘,此处自然是指挥之所在,已命偏将领军往叶晨山丘冲杀而来。未至半坡,从骑战马多有砸入土坑。又进数丈,只见坡上滚木乱石山崩而下。多有落马负伤者,续向土坡冲击者,均为劲箭狙杀。只留得满山坡疮痍残破。
两军鏖战之际,叶晨往东眺望楼萨,那方也升起了蓝绿之烟。“击鼓!”
鼓声一起,彖军虽乱,却分南北退于林中,对于季国军骑,有价值的冲击方向,只有南面叶晨所在的山头,和西北面一队人马,从旗号的颜色来看,西北面这些,不就是先前被击退的败军吗?
或许是出于骑兵作战的特性,季军向魏林所部发起了数次冲击。此处重重拒马并排置列,箭矢密集,两端为山麓所阻,山石虽只数人之高,却完全成为了魏林战阵的侧翼,季军骑兵竟如狗咬刺猬一般,无从下口。
叶晨刚才箭雨稀疏,只因对方骑兵迅速,由侧而击,不善弓弩之用。况且,那百十只火矢,分明就是对着树栅而去,树栅之中,多有燎子、火油,另有叶晨特备药磺,号称遇火则,烟色明艳。叶晨所布阵中,树栅一堆堆,却不相连,对于阻滞骑兵冲击有一些作用,但效果与魏林阵前这几层拒马相比,就差得远了。日前叶晨伏军于此,为了帮魏林准备这数十支拒马,几乎把山后面的树都砍光了。
骑兵之用,利于阵战冲突,追击、迂回,或远途奔袭,务必往来迅速,大忌道狭、或崎地受阻而滞……步卒对其于野,可掘沟槽、星坑,置拒马,足备长枪弓弩。对于林,需密系马索,屯树射。----《东卫志》
彖军四散而退,季国军骑已失其利。对魏林阵几次冲击均无功而返,而叶晨阵现在已变为两侧山林,无论向那边冲击,均是正面而去,受弓弩损害骤升。
想通过正面决战干掉这支凤翼军,代价太大,得不偿失。叶晨相信对方一定会退去,因为回去的路上,同样准备了礼物。叶晨并不主动出击,只以远矢扰其阵。楼萨烟起,说明太子按计划行事成功,只需烧了楼萨外围这支凤翼军的营寨,加之今日其来回奔袭,其退不退入城中,叶晨均有办法将其拿下。
此时,季国将领也发现了东面烟起,此间鏖战不下,心知中计,无奈急领军东往。叶晨只象征性的放箭,并派出手头仅有的骑兵,做做追击的样子。‘差不多可以打扫下战场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大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