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院中,分宾主落座,吴康就让丫鬟招呼王子服的母亲过来,没有多久,那里厢传来一道躁怒的声音:“找什么野道人来看,我不管,我只要婴宁!”
“少不了你的婴宁,只是让玄渊观的道长,给你们算算吉日,什么时候过门……”一个无奈中带着溺爱的女子声音,渐渐近了。
见徐行眉头皱了下,吴康悻悻一笑:“表弟性子偏执,让徐兄见笑了。”
未几,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自屏风后走出,冲徐行见礼:“见过这位……呃,怎么是一位少年相公?”
吴康连忙笑道:“这是玄渊观的道长推介过来的,姑母不要疑虑。”
吴氏这才放下心来,牵着王子服的手,落座到一旁,王子服身后,却跟着一个着红色襦袄、红绳束发的少女,少女天真烂漫,娇憨可爱,见那么多人,竟也不怯生,四处打量着,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徐行循声望去,目光微凝,“这就是那狐人结合生下的婴宁?”
似感应到徐行瞩目,婴宁目光也投来,好奇地打量着徐行。
“徐兄,可曾算好吉期?”吴康笑着问道,却是委婉询问,是否是狐魅妖鬼之流。
徐行眸光湛然,法力运转,深深看了一眼婴宁,倒也没有看出什么妖气邪祟弥漫,于是沉吟道:“半月之后,当是佳期。”
吴康闻言,看徐行神色不似作伪,这才对吴氏笑道:“恭喜姑母,得一佳人为媳。”
吴氏欢喜不胜,开怀道:“好,好。”
一旁的王子服也很是高兴,低声道:“娘,我就说嘛,婴宁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害我?”
婴宁也是咯咯笑着,这笑容似感染了众人。
徐行起身,踱步至廊下,虚指着左侧的一座青墙,笑道:“不过,夫人这院中风水却有些小问题。”
“哦?”吴氏连忙起身,急切问道:“先生,哪里有着妨碍?还请相告老身。”
“那西墙水木之机不丰,泄了阖家平宁风水,应多种些荆棘刺槐,引入水渠,稍稍改善下才是。”徐行看着西邻,缓缓说道。
“先生所言极是,老身这二天就让人挖渠植树。”吴氏应道。
“别的就没什么了。”徐行淡淡说着,却觉得自己越发有神棍气质。
这时,王家已治了宴,就留着黄桢、孔雪笠三人用午饭,徐行也没有推辞,就在厅中饮酒用宴,不知不觉就是午后,徐行皱了皱眉,似感应到了什么,目光微沉,停了杯,轻笑道:“临行之前,家姐有话嘱托,恐怕不能在此留宿,孔兄、黄兄,只能少陪了。”
孔雪笠道:“不妨事。”
吴康离席而起,笑道:“徐公子自便就是,过二日,我必携着表弟,亲自登门道谢。”
此刻,并不适合说什么酬劳。
徐行又冲黄桢点了点头,致意过后,就告辞离去了。
离了王府,放出神念,在一家酒肆门口,寻到正提着酒壶,不时仰头灌酒的吕奉宁,身形一闪,飞到其人身后,不由分说,抓起肩膀,就朝罗店之外飞去,一刻也不多作停留。
“那蛇妖,我本以为只是出云国散仙豢养的妖魔,以备刺探消息,未曾想背后竟站有一位元神大妖!”徐行感知着正不停接近的妖气,带着喝的五迷三道的吕奉宁,朝济南府赶去。
果然,徐行带走吕奉宁后,那妖气便调转了方向,径直朝着徐行遁行方位,火速赶来。
云层之上,海公子脸色阴沉,莱州府城破后,他受命和云渺宫的弟子,来到莒县探察朝廷在济南府动向,自己一个妾侍的女儿,嚷嚷着要来这小镇打听消息,不想竟被人害了性命。
他素来自诩爱花护花之人,怎么忍心让自家美妻暗暗垂泪呢。
身后,一个身穿和服彩衣、额前覆着整齐刘海儿,二十多岁模样的女子,驾着一云梭,荡开层云和濛濛雨雾,在后面追赶着海公子,“前辈,等等奴家。”
正是云渺宫的中村彩音,云梭以蓝色水晶石为法阵材料,并不消耗太多法力,但速度却不下海公子,紧紧缀着,因只有她见过徐行相貌,故而受着师尊云渺宫幻姬命令,和海公子一道察探徐行的踪迹。
眼见徐行带着一个人,御风而起,脚下神行符发着淡淡光芒,已渐渐接近了济南府,尤其感应到济南府的龙气气息,海公子心头焦虑万分,这时突见到一旁已然并肩的中村彩音,眼前一亮,笑道:“彩音姑娘,本座助你一臂之力,你在前方拦住那小子!”
说着,挥手打出一道法力,隔空灌入云梭前端的法阵中,蓝色毫光顿时大放,法阵催动,在中村彩音惊异声中,破风荡云,激射而去,后发先至,竟数个呼吸后,于前方挡住了徐行去路。
徐行目光一凝,方看清来人,目光微冷,“你,也敢拦我?”
中村彩音还未说话,看清对面之人,登时如坠冰窟,脸色苍白一如霜石,高声道:“海前辈救命!”
法剑轻出,诡谲惊世,恍若朵朵白莲在天地间无声绽放,徐行人如电转,一剑刺穿女子前胸,手腕翻转左右,彩衣和服顿时“刺啦”一声,划过雪腻肌肤,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断为两截。
“好胆!”海公子狭长眼眸中闪烁着震怒,这时聚集黑气的大手,哗哗流淌,向正收起云梭的徐行打去。
刺……
徐行反手一剑,灼目光华亮起,剑气锐利破空,向大手斩去,但除却让几团黑气崩散,再无作用。
“嘭……”结结实实一掌,砸落在徐行后心。
“嗡……”薄如蝉翼的玄黄光幕在徐行体表荡开,徐行身形微晃,抓着早已吓得发汗酒醒的吕奉宁,几下闪烁,越过一座小山,向济南府城快速遁去。
海公子看着地上的中村彩音尸体,面沉似铁,正要继续追去,却听到远处巍巍济南府城上空,聚散无形的龙气,突然上下搅动,似要凝聚一处。
“可恶,这是护身灵宝!”海公子愤愤说着,待到忽然想起另外一事,冷笑道:“幻姬弟子又死了一个,说不得就要求本座这里打探消息!”
想起幻姬对自己面前故作姿态,如高傲孔雀一样,海公子恨不得一根根拔光她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