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何和关栩到了医院,何萍还没出重症监护室。
“病人家属在哪?”
“在这!”
“是不是型血,能不能献?”
“能。”
“小刘,带他去抽血!”
“大夫,我……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那是你的……”
“是我妈。”
“啧,情况很不好,病人腹部的刀伤伤到了肝脏,送过来的时候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现在正在全力挽救。”
“刀伤。”曲何喃喃道,“怎么会是刀伤。”
他让医生给他抽走很多血,出来时有些踉跄,被关栩扶住了。
他扔了胳膊上的棉签,推了把关栩,“我没事。”
两个警察走过来。
“你好,请问哪位是曲何?”,
“我是。”
“马伟成是你继父吧?”
“是。”
“马伟成饮酒过量,和吸毒过量的何萍发生口角,在其腹部砍了三刀,现在已经被刑拘,你母亲的情况不是很好,如果……会按照过失杀人处理,麻烦做个笔录吧。”
“你他妈放什么屁人还没死呢!”关栩推了小警察一把。
曲何像是没听明白,他低头看了眼关栩牵着他的手,有点想挣开,却被握得更紧了。
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摘下了口罩,纵使见惯了生老病死,语气也有几分焦急惋惜,“病人家属来了没,赶紧进去说几句话。”
“她……她是不行了吗?”
医生是个中年妇女,一时间以为这俩高高帅帅的男孩和里面那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伤者有什么奇怪的关系,一时语塞,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
关栩瞬间察觉到,愣了下,赶紧把人拽进了急救室。
里面安安静静,有血腥味和麻醉剂的味道,浓稠,黏腻。很像筒子楼窒息的环境。
曲何以前在医院当过义工,他见过很多形容枯槁憔悴不堪的人,有的经历化疗、透析,瘦的皮包骨,面色苍白蜡黄或者乌青,嘴唇干裂,脱发严重甚至秃掉。
但他从没想象过有一天何萍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像一条艳丽狠毒的蛇被人扎了七寸磨了爪牙,成了一样没有生机的模具。如果不是还眨了一下眼,他几乎会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何萍看见了曲何,也看见了他后面的关栩,眼神动了动,目光黯淡的几乎湮灭。曲何摇摇头,见了太多她浓妆艳抹飞扬跋扈不讲道理的德行,这样不说话的,还是头一次。
她的妆不见了,曲何心想,其实她素颜很好看。从她脸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证明自己存在过,体内流淌同样血液的人,此时她的生命正一点点流逝,可能不久之后世上就再没这号人了。可能几分钟之后曲何就拥有了一个新身份——孤儿。
何萍指了指氧气罩。
“拿下来?”
何萍闭了下眼睛。
“拿下来你死得更快。”
何萍没动。
曲何也没动,他垂着手站在那,突然很想抽烟,无意识搓了搓手指,“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他。不过这些都没用了,你是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
他表情似笑非笑,眉眼间的冷漠把内心严丝合缝的包裹起来,谁也看不清真实情绪。
“何萍,你看我还不到二十岁,你这个妈当的,是不是太轻松了点。”
何萍眼睛颤了颤。
“你下去的时候,要是遇见我爸,你告诉他,你们俩,都欠我的。”
何萍抬了抬手,曲何上前帮她把氧气罩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