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什么做什么吗？”时灿暄抬起眼睛，目光惆怅而郁涩，“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的话就好了。”
他无奈地看着尹煜佑，“你知道吗？红起来可不是只有美貌和才艺就行的。”
尹煜佑头上的天线一竖：“我知道，得靠运气。”
时灿暄试图用眼神摁下去他的“天线”，失败了一次后放弃了，他重新注视着尹煜佑：“在古代，不……现在也是，如果空有美貌没有智谋，下场会很惨，又有美貌又有智谋但是没有强大的背景作为支撑，也很难出头。所以在这种环境里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智慧保护自己，学会不露头，见好就收，止步讨巧。”
他收住嘴巴的时候，再看尹煜佑，这个人已经呆住了，他痴痴地睁着眼睛，嘴角险些就能挂上一串晶莹的哈喇子了。
“嗯——咳！”
时灿暄重重地咳嗽一声，尹煜佑的思维这才被拉回来。被这样盯着犯花痴，还是被一个刚认识的男人，灿灿的耳朵不好意思地红了，他努力装出严肃的样子，“有时候学会隐藏自己的锋芒也是一种聪明的做法，在不好的环境里，过于圣洁和光芒外露的话，会让胆怯的恶人心生畏惧，人的自我保护机制会让他们下意识用各种方法伤害那个威胁感的来源，你……”
他犹豫地看着不知道心思是不是收回来了的尹煜佑，“能明白吗？”
灿灿歪着头，像一个好奇困惑的小动物，他放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攥住了衣服：你看起来太自信了，不知道收敛自己的光芒，我害怕你太张扬，被当成活靶子，即使孔雀标记了，藏在暗处的鼠辈依然很多。
他又瞄了他头顶的红帽子一眼，眼里的担心之色更浓了，衣服也被攥得更紧：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已经盯上你了，他的速度永远比我更快。尹煜佑，你要自己小心，我只能帮助你，不能替你走你的人生，千万要谨慎一些。
“我……”尹煜佑的嗓音颤抖，奇怪的调调让时灿暄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他眼神闪烁着，显然是在激动，“我是你的粉丝，你待会儿能和我合照一张吗？”
一句话险些让时灿暄跌倒，敢情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这位“粉丝小哥”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真的真的，我没骗你！我觉得你的账号内容都贼用心，科普内容都是有考证有依据的，不是胡说八道，跟别人不一样。”尹煜佑说着甚至激动地切换回私人账号给时灿暄看自己的点赞和收藏记录，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凑过去，两个人在无意之间靠得很近。
“你看，我平时看的都是你，每天就等着你更新呢，虽然没钱刷礼物，但我好歹进了你的粉丝团。你看你看，待会儿能赏一张合照吗？”
面对尹煜佑滔滔不绝式的激动，时灿暄在短暂的傻眼之后忍不住笑了，青年的气息在不自觉间霸道地钻进他鼻腔里，他躲远了一些，精致的眼眸眯合着，金色的睫毛扑闪，像两把颤动的羽毛扇，星星点点的光粉似天使展翼之后遗落的神之力，从其中飘洒而出，看得人心神荡漾。
“没问题，能遇到自己的粉丝，还是新来的同事，我其实也很开心，不过你不用这么激动，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博主罢了。你要是一直这样跟我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流了。”
灿灿委婉的提醒让尹煜佑终于反应过来，收住了自己淌泄三千里的痴相。看着喜欢的博主是个这么好看的人，尹煜佑突然有些害羞了，自己没给人家刷过礼物，灿灿会不会嫌弃他？
这样想着，他开始纠结到底该怎么提两个人合照的时机，灿灿却已经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手机相机，他调着相机模式，同时瞥了一眼表情明显有问题的尹煜佑，语气温柔地说道：“天底下人这么多，有喜欢我还愿意一直关注我的，这是很难能可贵的事，更何况你一直在关注我，这就更加难得了。不管是粉丝还是朋友，我都必须珍惜你这个人。”
一番话说得尹煜佑红了脸，这家伙能意识到自己讲话像在告白吗？
白皙而瘦纤的手搭上平阔的肩膀，恍惚中的尹煜佑被一把拉到灿灿身旁，羊羔青年看着瘦，力量却不小，成年男人该有的力气他一牛顿都没有少。
“金额决定不了什么，天底下没有哪一份友谊是被钱买来的，况且我也从来不觉得粉丝是得用礼物的数量来划分的，会那么做，会在直播间里说那些模板一样的话术，只不过是在按照公司的要求完美扮演自己的身份而已。”
他转过头来，冲尹煜佑可爱地眨了眨眼睛，“工作需要嘛！我们都是普通人，反正我做不到不为五斗米折腰，我怕饿死，毕竟我没本事合法造钱。” 尹煜佑被逗笑，写着花体英诗歌的白色手机壳被举起来，灿灿的笑脸映入手机屏幕中，尹煜佑的神色回笼如常，“所以我的朋友，来吧，这张合照不止是对我们彼此的感谢，更是纪念我们友谊的开始。”
咔嚓，画面定格，两个男人清澈的笑脸被收录其中，灿灿主动加上尹煜佑的绿泡泡，将照片发给了他。尹煜佑又觉得恍惚了，没想到世事这么神奇，自己一直在关注的科普大佬就是刚认识的天使同事，而且人家还一点架子都没有。
以那位大佬认真严肃的风格，他原本以为他是个中年大叔，没想到本人还挺……可爱的。
想到这里，尹煜佑的耳朵红了。
从电梯里拐口出来，楼道里的人多了起来，为了保护尹煜佑，灿灿主动跟他拉开了距离。尹煜佑回忆着自己犯花痴的时候钻进脑子里的话，问他：“所以大佬你不露脸是为了保护自己，害怕被同行盯上之后……猎杀？”
灿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尹煜佑蹙住眉，虽然他才刚步入社会，但是各大公司同行竞争惨烈以及为了自己能晋升，背后给同事各种使绊子，耍阴毒的小人手段……这些事快毕业的时候他们整个宿舍研究过不少档，美名其曰给进入“社会大学”做准备，各种手段简直防不胜防。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能理解身旁的包子大佬为什么顶着这么天绝的一张脸却一直不露了。
他看着身旁上帝精雕手办一般的人，他长得确实很好看，已经好看到了会威胁到不少主播地位的程度。他又瞄了一眼旁边窗玻璃中的自己，和他完全没攻击性，甚至砸在人堆里一眼看过去分不出来，明显不属于明艳型的清秀长相不同，灿灿的五官同样没有攻击性，不管从整体还是个体来看都很柔和，但是他长得实在太明艳，不仅柔还明艳。
这种让人觉得有机可乘，同时又很具威胁性的美貌就演变成了一种变相的攻击性，像是慢慢折磨人致死的软刀子，在一些心胸狭隘又不自信的人眼里会变得碍眼，让他们心里难受。他恍然，怪不得灿灿出门时要把自己包成这副鬼牌般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灿灿白藕一样，腿毛都不甚明显的腿：这双腿是不是也该包一下，免得有些性别变态的家伙看了之后起反应。
他似乎忘了，自己刚刚才舔过人家的手，最大的“性别变态”现在就在灿灿身边。
灿灿早就注意到了他不安分的眼神，他被尹煜佑古怪的眼神看得走路都快不知道先迈哪条腿了，又不知道怎么提醒他。终于，尹煜佑收回了目光，他拿起手机，兴冲冲地切换回新账号，整个人像只萨摩耶一样再次贴了过来，“大佬，你给我说了你的ID，我也给你说说我的，这样公平。”
灿灿摁住他的手，“别，我暴露给你没关系，因为就算你做了什么，哪怕是泄露了我的真实长相，对现在的我也没多大影响，但是你还是新人，别试探我的人性，保护好自己的ID。而且叫我灿灿就行了，我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大佬这个词我用不上。”
尹煜佑感觉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灿灿是在说他这样喊他觉得不舒服呢，这家伙似乎很会体谅人，一路走来说话一直很委婉，不用心或者不长点脑子还真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不禁有些怀疑，他这么为别人着想，自己活得不累吗？
“但是大……灿灿，你粉丝量都够大主播级别了，你愿意的话公司肯定会出团队保护你，到时候整个团队的利益和你绑在一起，你不是单打独斗，哪怕有人对付你，那也是团队之间的商业争斗。”
灿灿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笑得很勉强，“没这么简单，不会搞人际关系，做不到八面玲珑的话，没到三五百万粉丝主管看不上的，老板更看不上，他们不缺粉丝量上万的主播，不够再招就是了，这里不缺人。所以哪怕粉丝量达到了绿线，也得在他们眼里‘会做人’才行。”
他睁开眼睛，眸中情绪翻涌，像大片的乌云在滚，同时放在兜里的手紧紧抓住了衣服，“我本身不爱社交，而且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不能露脸。”
尹煜佑身为美术生，对美和色彩的追求天性让他总是有意无意注意灿灿的脸，眼下，他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因为灿灿刚才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竟然隐隐冒出了泪。
他闭了嘴，准备结束这个话题：该死！都怪我这张不过脑子的嘴，看吧，戳到人家痛处了。
他故作轻松地笑道：“啊，反正好好努力做大做强肯定会过得好一些的，我就不信这么大一家公司底层这些人真的杀不出来，蛋糕总不可能一直被那么几个人霸占着吧，也不怕得糖尿病！”
他下意识要揽灿灿的肩膀安慰一下对方，想起他刚才躲避自己的动作和理由，大脑发给中枢神经的信号一个急拐弯，尹煜佑的胳膊改为架在自己脖子后面。他侧头看着时灿暄，俊脸上绽放出明朗的笑容：“我没那么脑残，知道什么时候该嚣张什么时候不能，毕竟学校其实也不是太平天国，尤其是学生会里。当初为了多拿点学分我在里面待过，那地方人际关系啥的更复杂，放心吧该懂的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