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摸着肚子觉得还是不太搂手,想着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吃的东西时,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
刘老道的父亲听闻知道是住在这里的人回来了,赶紧走出东厢房。只见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纤细,穿着补丁摞补丁灰布衣服,留着乱糟糟短发,脸上抹的又黑又脏的小乞丐抱着一小筐不知是什么的野菜从前院的月亮门走了进来。
“啊!”这小乞丐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从屋里出来,看到刘老道父亲时吓的他大叫一声,手里的筐也落到了地上,筐里的野菜撒了一地。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来这里?”小乞丐惊恐的问道。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刘家的后人,这宅子是我家的。” 刘老道的父亲赶紧解释。
小乞丐见眼前这人道士打扮,五官端端正正,眉宇间透着英气,倒也不像个作奸犯科的人,这才壮着胆子说道,“这宅子好久都没人住了,你怎么证明是你家的。”
“你看那门前匾上不是写着刘府吗,而且我还带了地契和房契。”说着,刘老道的父亲赶忙从包袱里取出房契递了过去。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在衣服上蹭了蹭沾满污渍的小手,这才接过那两张微微有些泛黄的契约。
“你认识上面的字吗?”见小乞丐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两张纸,刘老道的父亲打趣的问道。
那个时候,全中国的盲率达到百分之九十,百姓大多都没上过学,自然是不会读识字的,所以他断定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是一定不可能会识字的。
谁知小乞丐瞥了他一眼,展平手里的房地契,竟然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
等他读完,把两张纸叠板正,又塞还给刘老道的父亲,然后说到,“谁知道你这东西是真是假,反正我先找到这里的,要是你非要住进来我也拦不住,但是那间屋子是我修理好的,所以就是我的,你休想赶我走。”
说着,他指向那间贴了窗纸的西厢房,双手掐腰,像一只好斗的小公鸡。
刘老道的父亲被这个小乞丐耍无赖的样子逗笑了,他本就是心地善良之人,想这个小乞丐八成是从什么地方逃难过来的,如果自己真的要赶他走,那他肯定是无处可去,师傅临行前也告诫过自己要扶危济困,所以赶小乞丐走自己是万万不能的,而且现在兵荒马乱的,这宅子破成这样,不修缮一下恐怕也卖不出去,不如就让这个小乞丐暂时先住在这,等自己把宅子收拾好了,真有人要买时再做打算,大不了把卖宅子的钱拿出来分给小乞丐一点,在帮他寻个别的住处。
于是他笑着对小乞丐说,“我没说要赶你走呀,你住你的,我去住那间正房总行了吧。”
“那我管不着。”小乞丐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说道。 “那好,那我就去屋里休息了呀。”说着,刘老道的父亲就朝着正房走去。
小乞丐也没说话,谨慎的盯着他直到房门被关上,才弯下腰开始拾刚才被自己掉在地上的野菜。
刘老道的父亲到正房左边那间屋的大木头床上躺下,把装着自己全部家当的包袱垫在头下面当枕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从奉天城外村屋出来这半个月一直忙着赶路,连客栈都没住过,累了就靠着大树或者在草堆里睡一会儿,现在确实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加上刚才吃了几个土豆,肚子里有食困意就上来了,所以这一觉睡的很是香甜,等他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见暗了。
他推开门来到院子里,看见阵阵炊烟从东厢的厨房里冒出来。他抬腿刚要进去,只见那个小乞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野菜汤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刘老道的父亲,小乞丐也没说话,气呼呼的端着汤走到西厢门前,蹲在台阶上,呼噜呼噜的喝起汤来。
刘老道的父亲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忍不住问到,“就吃这个,能吃饱吗?”
小乞丐白眼翻得老大,没好气的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老鼠,把我早上乎好的土豆叼去吃了,所以我现在只能喝野菜汤。”
刘老道的父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锅里被的土豆应该就是小乞丐的晚餐,结果被自己全都吃了,这大老鼠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实在对不起,我干粮吃完了,看见过了的土豆,饿的没忍住就给吃了。”刘老道的父亲赶紧道歉。
“算了,吃都吃了,锅里还有一碗汤,你要是没吃饱的话就拿去吃了吧。”小乞丐也没继续追究,把碗里最后的几口汤喝完就起身到井边洗碗去了。
刘老道的父亲进到屋里,打开锅盖,里面果然放着一碗野菜汤,这时还冒着热气,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小乞丐专门给他留的。
他端起汤,心里一阵感动,自己明明吃了小乞丐的土豆,让他只能靠喝野菜汤充饥,可他不但没有怨恨,还给自己留了一碗汤,除了宝龙观里师傅和师兄弟,就只有母亲对他这么好过。
他端着汤喝了一口,味道有些苦,汤里既没有油也没有盐,他在厨房里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油盐的影子,心想这小乞丐日子过得也是清苦,等明天自己要上街去买些油盐米面回来才好。
虽然不好喝,但是刘老道的父亲也是一滴不剩的喝了个干干净净。等他端着空碗从厨房出来,小乞丐已经回房间了,只剩下一个空碗摆在井台上。刘老道的父亲也没去打扰小乞丐,到井边打了些水刷了碗就回屋休息了。
也是真的累了,他这一觉又睡到天光大亮。等他起来时,看到正房的门口放着个碗,碗里是一颗蒸熟的红薯,料想是小乞丐给他留的早饭。他走到西厢房的门前敲了敲门,想对小乞丐说些感谢的话,结果里面没有人应答,想是小乞丐不在。
吃完红薯,又在院子里打了几套拳,这是多年的习惯,在宝龙观时,亦怀道人每天都会盯着刘老道的父亲打拳。他回到正房屋里,从包袱里掏出两个银元揣进怀里,又想了一下,又把师傅给他装银元和装道印的盒子拿了出来。他抬头看了看房梁,纵身跃起,脚踏床边,又是一跃,就把手里的木盒稳稳的放在了房梁上。落地后左右看了一圈,没有什么倪端,刘老大的父亲便关上房门,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