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郎刚走出院子,就见舜华胭脂一群人往这边来,婆子们手里还抬着一张床板,上面躺着的想来就是邹四娘子。胡大郎想到这个,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但还是避在一边,给二位姊姊行礼。
舜华看一眼弟弟,强忍住面上的笑。胭脂已听舜华说过,大大方方地溜自己弟弟一眼,这更让胡大郎脸红。幸好胭脂什么都没有说,众人已经往舜华的院子行去。
当一个婆子经过胡大郎身边,这婆子竟状似无意地道:“邹四娘子虽在病中,人却能瞧得出,生的很不错。”胡大郎那刚刚恢复正常的脸,顿时又红起来。
瞧着众人全都不见,胡大郎这才用手摸摸脸,明日学中,还不晓得同学会怎样嘲笑自己。可是,能让长姊不顾一切都要把人带回来的小娘子,这人,应该很不错吧。都是庶出,胡大郎不由对邹四娘子生出几分同情来,自己有生母照拂、嫡母宽厚。可是她不但不知道生母去了什么地方,嫡母更是凶悍如狼。
胭脂遣人来说要把邹四娘子带回胡府时候,王氏思虑一下就让把邹四娘子安置在舜华院里,舜华要到明年年底才出嫁,多和邹四娘子亲热些,以后她们之间,会更亲密。
舜华当然不会反对,邹四娘子被抬进院子,又被送进屋子里面安置下来,舜华又叫自己一个名唤采苹的丫鬟:“你以后专门照顾邹四娘子,可要记得,不许躲懒。”
采苹晓得邹四娘子将是胡大郎的妻子,急忙应是,接着采苹往邹四娘子那边瞧去,不由微微叹息,方才扶邹四娘子躺下时候,那衣衫先不说不是什么好的,就说那胳膊之上,也是大块大块的青紫血痂。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邹夫人这样毒打,实在太过狠心。
胭脂晓得舜华在这些事上,比自己妥当多了,只对采苹点一点头。丫鬟已经进来报:“太医来了。”
胭脂和舜华往里面回避,自有人带了太医进来。虽说邹家放出的风声都是邹四娘子重病,但还是有人晓得邹四娘子实际是被毒打的。这太医一走进来,瞧了邹四娘子一眼,再号一号脉,不由摇头起来。
他这一摇头吓到了采苹:“难道说,这病很沉重?”
太医这才发现吓到人了,把手指缩回来:“治是能治,只是要精心调理着,不然的话,以后会落下病根,能下这么毒辣的手,简直就是,就是……”
太医常出入各家府邸,自是谨言慎行的人,此刻竟说出这样几句话,在屏风后的胭脂和舜华两人对视一眼,胭脂有愤怒之色,纵不许婚也没有这样虐打的。
舜华却想到自己身上,原来,不是小心谨慎,就能过的好的。还要看对方是什么人。若遇到豺狼虎豹一样,越小心谨慎,只怕越被人踩在脚底。
胭脂觉得舜华伸手握住自己的胳膊,手竟然有些颤抖,轻轻拍一拍妹妹的手。
此刻太医已经诊完脉,出去外面开方子去了。胭脂姊妹这才转出屏风。邹四娘子一路昏昏沉沉,直到此刻才睁开眼,看见胭脂姊妹站在那里,忙要挣扎起身,采苹急忙扶住她:“邹四娘子,您还是先躺着,等药熬好了,喝下去再好好歇息。”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们还有什么话不能说?”胭脂安抚着邹四娘子,邹四娘子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可我想告诉姊姊,我叫什么名字,不然等这一口气上不来,就再不能见到姊姊,告诉不了姊姊叫什么名字了。”
“那你叫什么?”胭脂的声音并不算大,邹四娘子面上的那抹笑似乎更显眼了:“我叫蒹葭,不过是株芦苇。”
“真是个好名字。”胭脂赞了一句之后就拍拍邹四娘子的手:“以后,安生在这里住着,你放心,邹家那边,自有我们去挡。”邹四娘子眼角有泪涌出,舜华拿着帕子把邹四娘子眼角的泪给擦掉:“好好的,什么都别想。你把自己的病养好,就是谢我们了。”
真好,不能辜负,邹蒹葭唇边的笑比方才又舒展些,丫鬟已经把药端来,这是太医先开的药丸子,用黄酒童便化开后给人灌下去,有解淤之效。邹蒹葭喝完碗中的药,又沉沉睡去。
舜华又交待一声,这才和胭脂一起退出屋子。等出了屋,舜华才道:“姊姊,这件事,我真佩服你。”
“为什么?”胭脂觉得舜华其实哪点都不错,可就是容易佩服来佩服去,还爱引经据典,在她面前,总觉得自己不学无术。
“换做是我,我做不到这样的事。顶多,顶多就是在心里骂上几句罢了。”舜华把原因说出,胭脂又笑了:“你又何必如此,每个人性情不同,就算是我,也没想到邹夫人竟然会这样狠心,就算再不喜欢,不理也就是了,哪有这样毒打的。”
舜华也点头,看见邹蒹葭那一眼时,舜华没想到会被打成这样,就算是调|教新来小丫鬟,也没见她们下过那么狠的手。真是让人无法去说。
不过有这样一个亲家,还真是不好来往,舜华的眉又皱起,胭脂已经拍一下她的肩:“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和人相处要瞧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讲理的人,那就用讲理的法子,如果是不讲理的人,那自然是不讲理的法子。邹夫人如果敢再来无礼,我啊,自有收拾她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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