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今日带走我娘,来日我必报还夺亲之仇。”他目光毒辣地盯住了我,身上重新冒起了黑色的气息。
我还以为他收敛了些想不到竟是隐藏了起来。
“你这是神志不清。”我懒得同他解释,上前带住了他娘。
“不”他仍想过来,扯着嗓子胡乱喊着。
忽然间声音又戛然而止,我看着他渐渐跪倒,然后趴在了地上。正是朱阎将其一掌拍了下去。
“松儿我的儿”被我掣住她还想过去看她儿子,我一把将其拽了回来。
“姑娘冥官求求二位冥官,放我儿一条生路。子债母偿。”她竟屈身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我把她拉了起来,我见不得这样。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选择呢
我心头猛然一震,我为什么要说“都”
“你儿无事。”朱阎朝她说了一句,随即将这只遗灵收回了灵态。他把这团球扔给了我,又交代道:“你先回去。”
“你还想”我看了看地上这人,他此刻已然狼狈得不像话。
“你回吧。我当然有分寸。”朱阎保证着,我当然也相信他。
四下无人,他堂堂尚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然而我疑惑之余却也似乎能明了一些,他行事诡谲,自然也隐秘,怕是有人想跟也跟不来吧。
“别弄死他就行。”我好心好意提醒了一句。
我自行回了四月天,把遗灵放在了桌面上头。还是,这样最乖了。这只灵约莫自己都不知自己究竟为何会被我带来吧。
我给她解开了封印,成了人了形态。因为她方才一直在闷声唤我。“不是同你说了吗,你儿子没事儿。”
“他,他应该是被蛊惑的。冥官,求”
我不喜欢它们求来求去,“行了行了你好好待着吧,我同僚不会对你儿子怎样的。只是,清算一些事情罢了。你儿子被蛊惑得不轻,我们是在帮他。”
她微微怔了怔,又摇了摇头道:“他许久没回来,我亦不知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但他定然是为了我我早就同他说过,不用管,我这把骨头,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活这样久做什么呢。”
我想起我在尚府听见的话,两方各执一词。一边是后人嫌弃小城里的祖母,如今这位母亲又道他儿子是为了自己
“为了你。那为何不把你带在身边,他住在京师逍遥高官厚禄供养,你在小城里卖香烛纸钱”我觉得我有些看不下去了。
“并非如此。是我不愿去,落叶归根,我只想待在溆城。松儿他为我求药。我一等,就是三年。若我知晓他为了给我求药去学了这邪门歪道,我定然不会同意。冥官,我已经如此了,松儿他自然也会改邪归正。”
我看着这位老人,她半佝偻着,在我面前显得有些瘦弱。但愿如此吧,但愿那人能留住一份善念,就当为了他母亲。
“不会怎样,你安心便是。你,生了病”我算是听出了端倪。
“不至于病榻缠绵,只是人老了,便如此。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说过话了,曾经有许多次我都看见你,我也想同你说话,可我吐不出半个字。也不怪方才松儿他这样在意。”
我指了指自己问道:“你,记得我”
她看着我道:“自然记得。你这个姑娘,倒像是与旁人不同。我夜里守着铺子,无人时便会期待对面的灯开一开,可很少如此。如今我才知道,你竟是冥官。”
她娓娓道来着,我便留意观察。
“你怎么死的”我问了出来。
“自然是油尽灯枯。”她微微睁着眼,松弛了的眼皮似乎抬了抬。
我心里拿了注意,吩咐她道:“你守这儿别动,我去看看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