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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梵桉轮廓紧绷,直视的双目无声且空洞,苏檐雨看在眼里,心口发涩。
没想到他和他爸的关系竟然差成这样。
争锋相对,水火不容。
或许在沈家这种大家族里,面对利益,连血缘亲情也是可以抛弃的。
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辛苦。
当时火车上那个光风霁月的明媚少年,终究被磨成了如今不显山不露水的内敛性子。
想到这,苏檐雨收紧彼此相握的手,想借用这种方式向他传达——你还有我。
一直处在情绪浪潮里的沈梵桉注意到苏檐雨的小动作,他似如梦初醒,停下脚步,闭了闭酸涩的眼,喉结滚动,垂眸对上女孩担忧的目光,唇角无意识扬起一个僵硬的弧度:“没吓到你吧?”
明明自己难受的要命,却还在问她有没有被吓到。
苏檐雨鼻尖泛酸,向前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心口的位置,闷声道:“没有。”
沈梵桉被她这个举动弄得心头一软,不自觉稍稍低头,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气音低浅,带着令人心疼的嘶哑:“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恶心的一面。”
苏檐雨摇头:“不用跟我道歉,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陪你的。”
沈梵桉闻言一怔,心像被羽毛撩过,波澜迭起。
家人……
是他自己选的家人。
思及此,沈梵桉怔然地望着虚空,眼前被雾气笼罩,空洞的黑眸逐渐染上光彩。
他呼吸变沉,胸膛起伏不止,似岸边缺氧的鱼,竭力寻求存活下去的养分。
抬手将人抱紧,力道很重,仿佛要将苏檐雨嵌入身体。
沈梵桉忽然意识到,自己沦陷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
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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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冠岩在范秀慈的默许下于老宅住了下来。
他这次回南舒美其名曰来看看大儿子的新媳,实则是想将妻子乔岚和小儿子沈叙枫接进沈家,哄着老太太将他重新安排进集团,利用自己手上的股份逐渐扎根侵蚀,把沈梵桉夺走的一切都拿回来。
其实两年前得知老爷子病危时他有想过回来,可订完机票的第二天,乔岚就被查出了子宫肌瘤,虽然是良性的,但必须立刻做手术。
一边是被癌症折磨即将油尽灯枯,躺在床上眼巴巴期待唯一的儿子能回国看自己最后一面的老父亲,一边是术后需要照顾的真爱,沈冠岩没有丝毫犹豫,退掉了回国的机票。
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令还对亲生父亲抱有些微期待的沈梵桉彻底死心。
沈梵桉永远也忘不掉,为了让爷爷离开人世前了却遗憾,他独自坐在医院昏暗的安全通道里,背叛年少时夸下一辈子不和男人联系的海口,踩着自己的自尊,拨通了沈冠岩的电话。
漫长的嘟声后,不出所料的无人接听。
沈梵桉自嘲扯唇,开始那点的紧张反而烟消云散,他破罐子破摔地不停打过去,直到心脏麻木,手机那边总算响起沈冠岩烦躁的辱骂。
很奇怪,他已经不是十七八岁容易情绪起伏的少年了,可时隔多年再次听到男人的声音,沈梵桉还是抑制不住地心生怒火。
“沈冠岩。”沈梵桉不想跟他废话,揉了揉眉心,单刀直入地讲出他的目的,“爷爷要不行了,他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你要还是个人,还有点良心,就立刻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话音落地,手机那头陷入漫长的死寂。
沈梵桉盯着泛着幽幽绿光的安全指示灯,没有吭声,等着男人的回答。
但凡是个人,听到生他养他的父亲即将不久于人世,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见他一面,但凡是个人……都不会拒绝吧。
可沈梵桉低估了沈冠岩的离谱程度。
“乔岚刚做完手术,我得照顾她,抽不开身,老爷子不是最爱你么,把什么都留给你了,他怎么可能想见我……”
“呵。”
沈梵桉笑了,胸腔深处震颤不已,笑得眼泪从眼角滚落,滑进嘴里,是咸苦的。
在沈冠岩恼羞成怒的质问中他笑累了,沈梵桉舔了舔唇,抹了把脸,语气平静,细听却能感受到其中汹涌的恨意:“沈冠岩,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一定要带着你的老婆孩子好好活着,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罗粤的儿子是怎么把沈家据为己有的。”
说罢,不给沈冠岩回神反驳的机会,他干脆地挂断电话,起身将手机随手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任由它在脏污弥漫的垃圾桶里闪烁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