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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檐雨再次醒来时院里已经亮起了灯盏,晕黄的暖光随风摇曳,时不时晃进窗柩,将屋内的昏暗对比得愈发浓烈。
四周静悄悄,她眨了眨还惺忪的睡眼,随后支起手臂半坐起来,倦懒的目光就这么看到了前方坐在沙发里的男人。
“哥哥?”
她微愣,压低嗓音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并无回应。
那处恰好是黑暗侵袭之地,她看不真切沈梵桉的状态。
苏檐雨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披上厚外套,慢慢走到男人买前。
他还穿着白天的黑色卫衣,手支着脑袋就这么睡着了,额发乖顺地耷拉着,五官清隽深刻,眉间轻拧,一道明显的褶皱亘在那儿,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苏檐雨歪着脑袋静静地打量了他一会,确定他真的睡着了之后便大着胆子蹲在他身前,手臂抱膝,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仰起头认真地望着他。
目光缱绻,仔细描摹男人的轮廓,眼神是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崇拜。
视线触及沈梵桉紧缩的眉头,怎么看怎么碍眼,她忍不住伸手想要将那处抚平,可指尖刚触到滚热的肌肤便被惊醒的男人捉住了。
四目相对,沈梵桉眼里还有来从梦中带出来的,来不及消散的慌乱恐惧。
他下意识防备的举动致使攥住苏檐雨手指的力道不自觉有些重,令她吃痛地缩了缩手。
“抱歉。”
沈梵桉察觉到她的抗拒,顿时回过神松了手。
苏檐雨站起身,眼神担忧:“做噩梦了?”
沈梵桉胸膛起伏,平复自己稍沉的呼吸,他捏了捏额角,眉头皱的更紧了,闻言闷闷地“嗯”了声。
苏檐雨见状向前一步,自然地帮他按起太阳穴,微凉的指尖轻轻落下,不同于他的急躁,她的手法温柔娴熟,似春风化雨,莫名就抚平了心口因噩梦而引起的惊慌。
沈梵桉闭上眼,安静地接受女孩的安抚,傍晚被范秀慈的那番话而勾起的阴郁戾气逐渐消散,只余浓浓的疲惫。
“怎么不到床上睡?”苏檐雨嘴角噙笑,语气柔缓,在静谧的空间里尤为悦耳。
沈梵桉额头抵上她的小腹,明显撒娇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没有讨好感,令人心动。
“怕吵到你。”嗓音沉哑,带着微微震颤。
苏檐雨小腹稍紧,心头漾起甜蜜。
“可以告诉我噩梦的内容么?”
沈梵桉轻吐浊气,睁开黝黑的双眼,淡淡道:“不记得了。”
就像范秀慈说的那样,都过去多少年了。
记得或者不记得都失去了意义。
人真的很奇怪,一旦在前面加上一句“都过去多久了”,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受到过多少伤害,吞下过多少委屈,好似都会变得无足轻重。
你偏执的不肯放下,紧抓着过去不放,非要破坏现下“幸福”的表象,就会成为扫兴的异类。
“不记得是好事。”苏檐雨倏然笑道,“不好的梦没有记住的必要。”
沈梵桉一愣,抬头对上女孩低垂的笑眼。
苏檐雨揉了揉他的耳朵,语气像在哄孩子,可无端叫人想要信服:“记忆有限,未来还有无数个好梦需要记住啊。”
沈梵桉目光沉沉,盯着她瞧,没吭声,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苏檐雨被盯得脸颊发烫,她撤开作弄他耳尖的手:“我去厨房要碗甜汤喝,你到床上睡吧,不然脖子会痛的。”
她说罢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男人低声制住:“小雨。”
苏檐雨脚步一停,回头应了声。
沈梵桉顿了顿,迟疑片刻才哑声说:“我……爸,可能过几天会从国外回来,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你别信他。”
男人最后的这句“你别信他”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似卑微的祈求。
苏檐雨莫名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戳了一下。
沈梵桉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这样的情绪。
男人坐在暗影里,苏檐雨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却觉得一定很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