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去曲府,给那曲大人飞一封,让他管教好自己的儿子。他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保的住,就看他儿子的表现了。” 宋兆清吩咐,杨帆得令离去。
春猎比赛结束的次日,叶父一大早就在女儿的催促下,骑马送女儿去了山里。
“爹爹,什么时候我要是自己可以骑马了,就不用您再辛苦送我了。”月圆坐在父亲的身后,看着父亲发根泛出的银色,有些伤感的说道。
“能送自己的女儿,去做她喜欢的事情,阿爹一点也不觉得辛苦。真有一天你不让我送你了,那就说明阿爹老了,不中用了。”
“在我心里,爹爹永远都不会老。只要爹爹愿意送我,我求之不得呢。”
西塞山虽然绵延数里,但是月圆和她师父住的地方却离县城不是很远,骑马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说话间,月圆就望见了那座低矮的茅檐。
叶父在门外的垂杨下系好马,月圆早已跑进屋里喊起了师父。
无人回应。
“爹爹,你坐下休息一会儿吧,不知道师父又跑哪里去了。”月圆给父亲倒了杯水,壶里就空了。
“爹爹,你先喝,我再重新烧。”她拿起水壶,去了后院的柴房舀水,看到平日晒土疙瘩的筛子上,全晒的是各种各样的杂草。“师父这是老糊涂了,晒这些野草干什么,有没有养兔子。”月圆心里嘀咕着,回房烧水。
叶父喝了些水,休息片刻,就站起来看屋里架子上摆放的茶壶。
他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那只,与众不同。
“这只壶是你师父做的?”
“嗯,这个师父,每做出一把新壶,就把前面那只旧的命我砸碎。”月圆说着,就拿下那把壶给父亲看。
叶父用手掌托着那壶,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是一把供春壶,具体的说是一把桃叶供春。壶帽儿弯曲而下,一分为二,向下贴着壶盖,似初春生出的两片新芽。壶身有数条沟壑和一处斑纹,和桃树的树皮相差无二。最精致的壶把儿,像一枝拧着劲儿的桃枝,婉转而下,与壶身接合,又在壶身上生发出三枝凹凸有致、长短不一的细枝,细枝的尽头各缀着一片桃叶。
叶父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怎么,看完了还不想放下了。”一个老头从屋外走了进来。
叶父精神一震,有点讪讪的说,“这只壶做的真是精妙绝伦,看不够啊!”
“师父,您去哪儿了,刚才喊你半天。你在后院晒的那些野草干什么啊?”
“什么野草,那些可是救命的宝贝,你少乱动。还有你,”他又指着叶父,“女儿都送到了,你还不走。”
这老头又在下逐客令了,每次叶父送女儿来,连门都进不了,就让这老头赶回去了,更何谈看看他的手艺呢。
今天算是幸运的了,不仅能喝口水,还看到了如此巧夺天工的壶中精品,他是知足了。
叶父把壶递到月圆手中,“月圆,那阿爹走了。还得劳烦师父对女儿照顾一二,多谢!”
“放心,我自己的徒儿,我会照顾好的。”老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对这个怪老头,叶父也习以为常了。想当初第一次送女儿来这里,他那个揪心啊!想坚决的阻止女儿上山,却又拗不过女儿的坚持,还有那个怪老头的怂恿。那一路上,叶父都有一种将女儿送给人贩子的感觉。
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
月圆送走了父亲,回来看到师父,再看到那把茶壶,就有些气呼呼的。她不敢也不想当面质问师父,就在那里嘀咕,“真是小气鬼,人家连看一看都不行了。”
“呦,回了趟家,还学会暗戳戳骂人了。你为何不想想,为什么你自己做的那些普通的茶具,随便往家里拿,我问都不问一句;又是为什么,为师每做一把新壶,就让你把那把旧的敲碎。等你想明白了,也就会静心学艺了。”老头说完,不理他那徒儿,背着手走向了后院。
这大白天的,哪有时间想这些,要给这老头做饭,还要筛土、烧炉,一堆的事情,晚上睡那再想吧,月圆心里唠叨着,手下却不能停。
曲府。
那曲大人刚要进屋,只听到身后“嗖”的一声,一只飞镖“噌”的插进了他头顶的门楣上面,他的魂魄顿时丢了半个。他抬头看着那飞镖,上面叉着一张纸条,缓缓的长舒了一口气。
他身材臃肿,行动不便,忙命门卫小厮拿了把凳子,取下那纸条。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刚回来的半个魂儿,又飘飘悠悠了。
他的两条腿再也不听使唤,只能扶着墙,蹒跚的走到厅里,坐在那里,揣摩这件事情。
方儿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能以乌纱帽相威胁,一定是朝堂上的人。可是自己也小心谨慎的打听过了,只能说明这个人是微服出行,而且还有意隐藏着身份。
曲大人又把近来在县城里,来往的面孔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曲大人想到了宋兆清和戚明石,可是他们还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啊!曲大人继而又想到他们的谈吐不凡和精湛技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他又不愿,也不敢承认。
还是先问问方儿怎么说吧。
曲夫人在屋里听到动静,想着是曲大人回来了,但是半天不见人进来,就走出来看。
“呀,老爷,你怎么坐在这里啊?你快去看看方儿吧。这小子早上偷偷溜了出去,结果回来,左胳膊骨折了。呜呜呜……我的儿好命苦啊,是哪个杀千刀的?”曲夫人说完,就又开始哭哭啼啼。
这哭声惹得曲大人心烦意乱。他强打起精神,走向方儿的房间。
曲流方的左胳膊,已经被大夫归正固定好,用绷带吊在胸前。此刻他正躺在床上,缓解疼痛。
曲大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指头就骂:“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到底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人?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不就是两个外地的公子哥么,能是什么身份?”
“能是什么身份!说不定是上面的人,我警告你,你少再去招惹他们。如果真如我想的那样,咱们一家人都不知道会怎么死。还有那十个护卫,我收回来了。”
曲大人甩袖离去。
曲流方翻了翻白眼,在那里肺腑:要真是上面的人,能是这个样子,恐怕早就拿我是问了。父亲大人,您真是老糊涂了。唉,又没人干活了,得好好想想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