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钺爽快地说:“都是老朋友,不要说求这个字。”
段秋风插话说:“你看,我就说,唐处长会答应的,他记着咱们这帮老朋友的。邢云,只管大胆说。”
邢云说:“我朋友近期从英国带一批红酒给我,唐处长到时行个方便吧。”
唐钺点头道:“这个没问题,别说是酒,只要是你的东西,就是烟土、枪支都没问题,到了只管去拿。我不在的话,让盛处长帮你。”
邢云很高兴,陪着三人喝了几杯酒,问唐钺是否跳舞,唐钺推说腿上有伤,段秋风随即请邢云去了舞池。唐钺半靠在沙发上,问盛墨:“这女人从哪冒出来的?她是要倒一船酒吗,还专门找你组个酒局,什么来头?”
盛墨也是半靠在沙发上、二人头挨着头,盛墨悄悄说:“她现在调去保密局了,在段秋风的情报科,很神秘的一个人。在警署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不知道她一直在做这个生意,她那个远房叔叔是个大汉奸,做生意的,有钱可使鬼推磨嘛。前年她从6号转到市警署时,没有任何麻烦,从没人说她是汉奸的事。政府都介意这些汉奸,咱也别惹那个麻烦,人家托关系找到了闻杰大哥,又都是熟人,只能找您了。您要愿意,就给她行个方便。她给前任张署长的好处是20,她愿意给咱们30。”
唐钺说:“30是多少?”
盛墨用五个手指比划着说:“可能有这个数。”
唐钺笑道:“那她不是把上海的红酒市场都包下了?”看着盛墨不语,唐钺冷笑道:“真人不露相啊,看来我们以前小看人家了。”
盛墨笑道:“你那时不经常往机要室跑嘛,哪里小瞧她了?”
唐钺笑道:“那时不过以为她是一个普通的机要员而已,接近她套两句话罢了,那时她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心无城府、乖巧单纯的一个人。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管她是干什么的,上海这个地方是个魔幻世界,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今晚,没注意吗,竟是一群6号的‘汉奸''聚会!这么多年后,咱们还能在一起喝酒,也是缘分。你那最近怎么样?”
盛墨发愁地说:“天天得抓人,天天得审讯,天天得死人。那些赤色分子,一个个嘴还都死硬,总之活不好干呐,还不如上前线去。”
唐钺说:“前线多危险,张师长刚刚殉国,他老婆却刚生了孩子,以后的日子一眼可见地艰难。”
盛墨猛然一杯酒饮下说:“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咱都发过毒誓的,咱啥时候怕过死,就是现在这没完没了的,打也打不下来,不打还不成,哥,你说,啥时候是个头啊,那些赤色分子,男男女女,一茬一茬,我那都快关不下了,好像总也抓不完。”
唐钺说:“喝酒吧,少议论这些。军人,服从命令就是。”
盛墨说:“武伯恒这次被调往山东,也是损失惨重,他的两个师几乎打没了,近2万人,一个月的功夫就没了,听说武将军已经一病不起,老爷子可能挨不过这个夏天了,咱们得空去看看吧。”
唐钺点头叹道:“真是没想到,这么难打,真是出乎意料。”
盛墨笑道:“哥,要是咱们打,有几成把握?”
唐钺训斥盛墨:“是不是手痒了?放着好日子不过?”
盛墨打折哈气道:“天天抓那些人,男女老少,鬼哭狼嚎的,太没意思。”
七月底,上海。
日本战败赔偿的8艘战舰到达上海吴淞口,为了交接事宜,唐钺脚不沾地忙活了一个月之久,终于送接收专员吴副司令回了南京,唐钺回到师部刚想喘口气,不想段秋风的电话却直接知了过来,说邢云的一批酒到港、却被扣住了、请通融一下。唐钺纳闷地说,那批酒已经让她提走货了。放下电话过了一会儿,段秋风又来电话,说不是那批酒,是另一批货。
唐钺问:“什么货?”
段秋风说:“红酒啊,还能是什么货,她找不到盛处长,听说你刚刚回来了,她去港务部找你了。”
唐钺撂下电话,有点纳闷,吩咐机要排的人去查一下港务部扣押的可疑物品。不想不到一刻钟,傅圣泽却乐呵呵来到会议室,将一摞报关单放到唐钺桌前。
看着唐钺不解的样子,傅圣泽说:“你不是要找有问题的扣押物品吗,这都是。”
唐钺暗叹,看来还是傅圣泽心细如发,让他过来是对的,遂放下那堆单子说道:“老傅,我要找一下市警署邢云要提的那批货。”
傅圣泽找出六张单子递给唐钺说:“应该在这里边吧。”
唐钺仔细看过六张单子,拿出其中一张问道:“这张单子,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啊?”
傅圣泽看过单子说:“上面写的是红酒1000件,实际是枪支1000件,我让那团长甄别过了,十个箱子,都是是3重机枪,没有什么酒,那行外字我不认识,总之是货物和单子对不上,所以就先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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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钺问道:“怎么发现的?”
傅圣泽说:“重量不对,超出了红酒的装箱重量。”
唐钺吃惊不小,问傅圣泽:“走私这么多重机枪,要么是哪位司令的手笔,这倒是没有问题,可要是流入共军之手,这可是要杀头的,您说,戡乱时期,他们还这么为所欲为,所谓何图啊?”
傅圣泽笑道:“上海是个冒险乐园,走私个100条枪,不是啥大事,咱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这是1000条重机枪,一看就是给军方的,帮会、看家护院的、飞贼悍匪用不着这个吧,再说帮会现在都不用枪了。
唐钺笑问:“那帮会现在不用枪,用什么,难道用棍子?”
傅圣泽摇着头叹气说道:“帮会现在吆喝一声,就没人敢闹事了,现在倒是警察和宪兵用枪打架!”
唐钺一边和傅圣泽玩笑着,一边暗自思忖,都可以装备一个加强营了,这不是一个女人要的东西,她背后一定有人,但她是为谁买的呢?为谁买的都好说,就怕是共党!上月初,委员长已经颁布了《戡平共匪叛乱总动员令》。“戡乱”救国时期,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为共党提供枪支物资,都属通共行为、叛国叛党,一律格杀,现在谁敢触碰这个红线,谁就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啊。
李秘进来报告:“有个叫邢云在门口等着见您,说是保密局,之前跟您打过招呼了。”
唐钺吩咐李秘带她进来,让傅圣泽先去忙。
邢云来到会议室,穿的竟然是一套灰色的中式制服,头发挽起来,戴着一顶礼帽,不仔细看都不知道是个女人。保密局的女人都爱美、但又不能过分招摇,所以她们一般都会穿着素色旗袍,但邢云像个男人一样出现,还是让唐钺觉得诧异。邢云坐在桌前,将一个点心盒子推到唐钺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跟之前神态判若两人的邢云,唐钺一时摸不清她的底细,不敢贸然得罪,只好先观察着她的情况、再作打算。
瞅着唐钺不说话,邢云首先笑着开口了:“唐处长,这是100条小黄鱼,上次那批酒,多谢您照应,好处费已经打到您指定的账户上了。”
唐钺掀开点心盒子看了看,说:“喝茶!”
看着唐钺又不说话了,邢云忍不住开口道:“唐处长,我这批货是有什么问题吗?”
唐钺淡淡问道:“那么多枪,邢小姐大手笔啊!”